南见秋不理会他，进入被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很快响起了他低沉的鼾声。不知过了多久，慕晚晴抱着自己的肩膀，也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慕晚晴已经不在房间。他站起身，来到桌子前，只见便签上写着：先吃早餐。
等他洗完脸刷完牙，只见慕晚晴已推开门，走了进来。
只见她手中带着一些面包、牛奶，鸡蛋放在餐桌上，面无表情地说道：“秋总，早餐。”
南见秋吃的没什么滋味，而慕晚晴拿出平板开始一天的工作。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两人都无话可说。
中午时分，南见秋四人来到了巴黎一家法餐厅。华侨爱德华先生早已在那里等待。他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标准的国字脸，留着小胡子。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的秃顶了，比起公司的荀工的头，秃的更加彻底。
“让您久等了，爱德华先生。”南见秋说道。
爱德华与南见秋四人握手后，便请他们开始点菜。
南见秋将菜谱交给慕晚晴，说道：“在电话里就感受到您的热情，法国这边我们不熟，从这个项目开始，以后多请您费心了。”
“秋总客气了，虽然在法国，但是帝云和你的名头也是如雷贯耳。龙小姐更不用说，天龙集团一直是世界知名的公司，我在法国也替你们高兴。既然大家都曾师从丁老师，我也算是你们的师兄。”他从包里拿出两份资料，递给南见秋和龙若澜，“这份是这个城市规划计划总表。虽然对法国而言，技术权重占第一位，但如今法国财政连年赤字，成本支出方面管控越加严格。因此这次的竞选，成本的比重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
此外，法国乃至整个欧洲，工会是其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同时整个社会对社会公益活动和其他正面活动是极其看重的，这一块虽然不作为正式投标的因素，但会间接的影响。
里昂市长是我多年至交，只要巴黎这边中标，他那边则没问题。相反如果没有中标的话，他要强行使用你们的设备和软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重点在巴黎这个项目上。”爱德华单刀直入，剖析重点。
龙若澜翻了一遍资料，随后递给慕晚晴说道：“技术方面，秋总会全面负责，成本由我来把关，您不用担心。不过师兄您还真是厉害，连评审团成员的信息都有。”
“这没什么，毕竟是公共项目，所有人员需要公开透明。而且一旦项目启动，将会派人对各个公司资质进行审核，而这只是第一步。天龙集团是三十年的老公司，帝云集团则是新军突起。这意味着什么，我相信两位比我更清楚。”爱德华先生说道。
“放心，回去后，自然以天龙为核心，我们软件技术团队与天龙硬件团队组成小组，共同进行开发。”南见秋承诺道。
“你们有这个默契我就放心了。此外，资料中圈出几个地方是需要特别注意的细节问题。既然是要跟法国人合作，就要以他们的思维来处理问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随时联系我。最后，若中标，我希望我能拿到整个订单金额的百分之三，如何？”爱德华先生说道。
“即便是普通项目，按照行规，您至少应拿五个点。”龙若澜问道。
“谢谢，不过我还是坚持3个点。剩下2个点，请帮忙转给老师的公益事业。”爱德华先生道。
南见秋与龙若澜对视一眼，龙若澜道：“既然师兄坚持，那我们就按您的意思办。”
慕晚晴则是动了动嘴唇，略有所思。
在享用法餐时，南见秋和龙若澜陪着爱德华有说有笑，而慕晚晴和邓秘书在旁边看着，反而显得有些拘谨。最后，当南见秋陪着爱德华走出餐厅时，爱德华在他耳边说道：“听说小师妹对你一直情有独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婚不嫁惹出笑话。希望下次同你们见面时，带上你们的喜糖。”
南见秋不知可否，淡然一笑。慕晚晴跟在他们身后，一直送爱德华上车。此时，司机下了车，准备给爱德华开门。与慕晚晴四目对望，两人惊讶之余又觉恍若隔世。
原来，眼前的司机便是慕晚晴的前男友，方东南。
方东南出国前，发下宏愿一定要有一番作为，让慕晚晴“后悔”与自己分手。
只是分手后，两人的交流虽然不多，方东南每次都是在说自己的事业发展方向，给人一种未来可期的感觉。此时此刻，当他作为司机出现在慕晚晴面前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司机有多种，有兼职的，比方说秘书兼司机；也有专职的。方东南属于后者。
他来到法国后，虽然刻苦学习，奈何所学专业实在太过偏门，加上毕业时法国经济不景气，他居然一时找不到工作。
最后，通过同乡介绍，认识了爱德华，成为了他的专职司机。他本想在爱德华那边求取其他职务，奈何爱德华的公司是规模也不大，人员配置已全。
慕晚晴也是满怀心事：在恋爱时，不曾给这个男友任何身为女朋友可以给的东西；然而，她几乎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男人，而且还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南见秋看到慕晚晴这个表情，立马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谁。
爱德华见方东南发愣，指着慕晚晴道：“你们认识？”
方东南的目光从慕晚晴移了出来，想说不认识，但想到慕晚晴能够与爱德华一起吃饭，此时她的地位必定不一般，颇为尴尬地回答：“我前女友。”
他见慕晚晴紧跟南见秋身后，与他对比，顿时自惭形秽。他转头给爱德华打开车门，启动了车，透过车窗看了看挥手的四人，目光锁在慕晚晴身上几秒后便离开了。
待他们回到酒店，南见秋说了句晚饭自己解决后，便出去了。剩下慕晚晴一个人在房内黯然神伤。她努力想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但是方东南离开前露出的眼神始终在脑海中徘徊。
曾几何时，她会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她听到自己的心飞快地跳动着，瞥到桌上半瓶的红酒，那是昨天晚上南见秋喝剩下的。她不由自主地从柜子里拿出高脚杯，急急忙忙地倒了半杯，看也不看，一饮而尽——连续三杯。
再要喝第四杯的时候，眼泪不知为何流了下来。南见秋欺负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难过。
她不知道，这个眼泪是因为被方东南鄙夷而流泪，还是因为理想中的自己与现实中的自己的差距。
眼泪继续流着，酒继续喝着，直到一阵眩晕后，她只得放下酒杯，在床上重重地躺下，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很快便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等她醒来时，发现南见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自己。
慕晚晴觉得头依旧有些晕，看来她真的是不胜酒力：“几点了。”
南见秋道：“晚上八点二十。”说着，他拿起那只剩下一口的红酒瓶道，“这是2010 Grand Vin de chateau Latour，我本来想留着晚上喝的，没想到被你干了。”
“你在说什么？”
南见秋翻了个白眼：“拉图，年份2010年，说了你也不懂，有空多学学，牛嚼牡丹。”
慕晚晴不理会他的讽刺，转念一想，作为帝云集团的总裁，免不了出席各种场合，尤其是这个西方文化影响全世界的今天，对于红酒的了解，算是必不可少的了。
“醒了就下楼，你有客人。”南见秋说道。
“别开玩笑好吗。”慕晚晴道，“我今天累了，想睡了。”
“方东南。”
一听到这三个字，慕晚晴立马坐了起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南见秋。
她很快站起身，对南见秋怒道：“你为何要把他招惹进来。”说着，她已紧握双拳，显得十分激动。她本以为南见秋下午出去是别有要事，没想到去找方东南去了。
南见秋见状道：“他已经等你两个小时了，来都来了，见一下。”
“南见秋，你混账，你到底想怎样！”慕晚晴一把扯起南见秋的衣领道。
这是她自从认识南见秋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发火。
“松手。”
慕晚晴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收了收手。
“一个方东南就让你失去了分寸，若是慕老先生，慕天出了事情，你又当如何？”南见秋冷笑道。
慕晚晴见南见秋的话语中警告带着威胁：“你若敢动他们，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南见秋抓住她的手腕道：“等你有这本事再说。”
“南见秋，你好好看着。”慕晚晴郑重道。
南见秋双手撑开眼皮：“我看着。不过，即便有了本事，更要有一颗冷静的头脑。一旦被人牵着鼻子走，啥都不是。见还是不见，你自己看着办。”说完，转身出门走了。
慕晚晴急忙洗漱，刷牙刷了两遍，喝了一瓶水，又换了一身行头。她闻了闻自己的口气，觉得还是有点酒气，有点不放心。见到床头边放着的香水，又喷了一遍。这才沿着旋转楼梯，来到酒店大厅。
此时，方东南也换了一身蓝色西装，搭配着白衬衫，正百无聊赖地看着酒店四周。见慕晚晴下来，不由得起身。
两人落座后，彼此对视一眼，良久没有说话。
“这个酒店很贵，你住的是哪个房间？”方东南淡漠地问道。
“卓别林。”慕晚晴回答道。
“原来是套间，那更贵了。不过对现在的你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方东南露出尴尬的微笑，“恭喜了。听说了，现在你已是帝云集团的总裁。”方东南淡淡道，“不像我，虽在国外，却只是个司机。”
“东南，我。”还未等她说完，方东南已经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忧伤，“你现在是南见秋的女人，爱情与事业双收，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
“他跟你说了什么，威胁你了吗？”慕晚晴问道。
“他不需说什么，找到我带我到此，就足够让我认清现实。再说的明白些，我只是按老板的话行事而已。否则，我又何必到此自取其辱呢？”方东南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怨恨。
“果然是这样，这个混蛋。”慕晚晴道。
“你也不用惺惺作态了。”方东南已经站起身，“我原以为我们做不成男女朋友，也能做个普通朋友。你呢，让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三个小时。当然了，我一个司机，怎么跟你这个老总比，应该的。”
“我···”慕晚晴想要解释，又觉得所有的解释是那么的无力，最后只得道，“我从来未喜欢过他，迫不得已。”
“够了。”方东南一声怒喝，连酒店服务生、来往客人都被吓了一跳。
慕晚晴想要提醒，却被方东南一把甩开：“我不需要你的安慰和同情，真的，我就算只是个司机，也做的堂堂正正。”
慕晚晴道：“方东南，秋总把你带到这里，我没想到，不管你信还是不信。给你带来的任何困扰，我深感抱歉。”
“真的是当了总裁后就不一样了，连说话都在打官腔。”他扭过头，背对着慕晚晴道。
“我一直以为，分手的责任在我。当初我因为你盯着他的信息看而吃醋，没有理解你对慕家的责任感，我太过小心眼。分手后，我时常在反省自己，所以时不时来关心你一下。每次得到你的回应，我就能开心好几天。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应该明白，你很早之前就对他情有独钟了。现在，你上了他的床，并且与他成双入对，真的很般配。慕晚晴，我衷心地祝你们白头偕老。”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慕晚晴如同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捂着嘴哭泣起来，大厅内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知如何来安慰这个东方美人·····
方东南走在旺多姆广场上，回望了这富丽堂皇的丽兹酒店一眼——巴黎就在丽兹，他也渴望在这个酒店中能够与心爱的人在一起。
此时，一戴眼镜的女人走到他面前道：“您是方东南先生吧？”
方东南看着这位职业装的女人，有些眼熟：“你是？”
“我姓邓，我们龙总想和你谈一谈。”
······
晚上十点，南见秋在健身房跑步，换上运动装的龙若澜也进来了。
“听说你把他前男友带过来了？”龙若澜问道。
南见秋淡淡道：“消息挺灵。”
“明知道他们两人现在的差距，你又何必带他过来，让彼此心里都不好受。”龙若澜道。
“那是他们的事情。”南见秋冷冷道。
“她身上有皇家一号的味道。”龙若澜微笑道，“这是当初我们参与设计的，我不开心。”
“还有半瓶，我还给你就是了。”南见秋的言外之意便是，我把我的那份给她，你参与的一半还给你。
“秋，你应该知道我的，有些事情我不会默默忍受的。”龙若澜道，“哪怕玉石俱焚，我也在所不惜。”
“与我何干。”南见秋冷冷道。说着，他已下了跑步机，转身离开。
等南见秋回到套房，洗完澡见慕晚晴还在看文件：“这么用功，辛苦了，慕总。”
“秋总，给爱德华先生的3个点是什么意思？”她放下手中的文件。
“字面的意思。”
“这个项目金额预计高达多少？”慕晚晴问道。
“预计一百亿欧元。”
“相当于要给他三亿欧元的费用了。”
“是的。”
“公对公吗？”慕晚晴问道。
南见秋摇摇头：“不是。”
“走私账？这么大金额你应该知道是犯罪行为，起码是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这是要入刑的。”慕晚晴道。
南见秋道：“不仅如此，因为涉及到国际交易，罪名更大。”
“原来你都知道，那你还······”
“世界需要秩序，但不会完全来按秩序来办，尤其是生意场上。老老实实按照规矩办事，你的机会就会比别人少。因为很多人不按规矩办事。你想跟别人做生意，就有求人家，第一是满足他们公司的需求，不能在事情上出错；同时，你还要考虑他个人的利益。帝云的策略是，保障事情的完美，再从人上出手。”南见秋解释道。
“这不合理，更不合规，迟早出事。”慕晚晴道。
南见秋道：“所以，我需要你的支持。”
“什么意思？”
“我来处理那些阴暗面，而你则要保障公司走在光明大道上。法务部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帮助公司规避这些风险。帝云是我创造，但不能一直沿着我的风格走下去。”说完，南见秋拍了拍她的肩膀。
慕晚晴道：“按我的想法，爱德华这件事就不应该这么办。”
“他的私人账户与法国公益关联，所以并不完全只是为了他自己。若澜会处理好这些，他们也不敢直接用私账转给他，中间渠道复杂的很，你就不用费这个心了。”南见秋道。
慕晚晴这才松了一口气。
南见秋将她抱起，放入怀中，正要跟她亲昵一番。
慕晚晴脸色却是不善：“南见秋，我谢谢你今天这么安排。”
南见秋自然明白她是指的是方东南那件事，冷笑一声：“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