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找谁?”
妇人看着两人的眼神依旧警惕,目光仔细地在薛宝彩脸上打量。
薛宝彩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并未有恼意,反而更加深信面前这个妇人认识研究所的人。
想想也是。
研究所就在长白山附近,居住山脚下的人,认识研究所的人员也不奇怪。
“婶子,我叫薛宝彩,来找薛洋,他今年六十多岁,你认识吗?”
随后薛宝彩就见到那妇人露出奇异的目光,像是心虚一般垂眸避开她的视线。
“宁清,是谁呀?”
有个沧桑的男声从院里传来,随后一个男人站到妇女身后。
“没,没谁,你进去吧。”
妇女着急忙乱的背过身,挡住薛宝彩两人的视线,又对那男子说道:“我好像忘记关火了,你快去厨房看看。”
薛宝彩越发觉得不对劲,那个男人的声音给她一种熟悉感,可惜他被婶子喊走了。
“婶子,外面挺冷的,可以让我们进去歇一歇吗?”
王冠童平时混迹巷头,识人敏锐,隐约能察觉到婶子似乎不想帮助他们,便想找个借口多接触一下。
“这......”
妇女面露为难,看一眼外面的天色,雪又下得更大了,如果真的不管,或许这两个小年轻真的要冻出毛病来。
可是看向薛宝彩,她又迟疑了。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王冠童笑眯眯地问。
妇女还没来得及说话,厨房门口的男人却走了出来,笑呵呵道:“宁清,你真是忘性大,厨房的火早就灭了,应该是刚做好饭菜吧。”
这次薛宝彩终于看清楚男人的面目了。
她呆站在原地。
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流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滑,迅速降温凝结,冰得人生疼。
“爹!”
薛宝彩终于喊了出来,吸着鼻子强忍泪水,整个人情绪大为崩溃。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翘首以盼,期待了那么久的父亲,会和一个陌生女人以这么亲昵的姿态出现,更不敢想为什么这么多年父亲都不给自己去信......
“彩儿?”
薛洋一脸吃惊,看看女儿,又看看身边的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在王冠童的缓和下,四人进屋,在大厅坐下。
“彩儿,你这些年还好吗?”
“对不起,爸爸忙于研究,一直没回去看你。”
薛洋看着女儿这样伤心的模样,内心很是心疼,也感到愧疚。
一开始他是因为妻子和儿子的去世感到伤怀,等到终于放下了,却又难以面对女儿。
只要想到自己带着妻儿下放,却只有自己活了下来,他就觉得自己太该死了,没能护住自己的妻子,也没能留住一手养大的儿子。
“你能,呵,嘶,”薛宝彩一边说话一边吸气,情绪太过激动,都无法完全地说完一句话。“能不能告诉我,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三个人下放,妈妈和哥哥都没了......”
艰难地说完这段话,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我寄的信你没看到吗?”
薛洋一脸意外,眉宇紧蹙,目光幽幽转向身侧的妻子。
“洋哥,那个......我,我真的有把信寄出去的。”陈宁清支支吾吾的,像又难言之隐,随即又转变成坚定的模样。
“那为什么彩儿没收到我的信?”
薛洋面色逐渐凝重。
他一直以为女儿生自己的气,所以才不愿回信。
现在骤然得知女儿根本没收到自己的信,他一下子觉得问题不简单了。
要知道,他寄的信件都是通过邮政局的,哪怕是退信,也会亲自送回来。
何况他一连寄了好几封信......
“是这样,洋哥,你还记得吧,那年大雪封山,邮递员过来取信,回去就着凉得了风寒,后面病逝换了个邮递员过来......”
“那是他的儿子接替了工作,因为记恨咱们,所以后续寄的信件他根本没给我们寄出去。”
“什么?”
薛洋怒目圆瞪,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意外,导致他和女儿断联这么些年。
“当年第一封信,因为大雪封路,也没能送出去,所以你女儿一直没收到信。”
陈宁清是在帮丈夫问回信的时候,从邮递局一个小姐妹那打听到的。
初听闻的时候,她也和薛洋一样的愤怒,可是看着薛洋因为薛宝彩着急上火的模样,她内心却生出一股窃喜。
丈夫联系不上女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本就因为自己离异的身份自卑,何况丈夫还是个文化人,后面更是成了研究所的员工,拿着稳定的工资,还有体面的身份......
她担心薛洋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儿会反对两人结婚,更怕两人的关系因为薛宝彩而不稳固......所以她并未告知薛洋这些内幕,甚至帮着遮掩。
听完,薛洋没说话,长叹一口气。
造化弄人啊!
薛宝彩目光深幽地盯着她,即使陈宁清的言语掩去了她在其中的作用,但是薛宝彩不傻,她父亲更不是蠢人。
若不是父亲后娶的妻子从中遮掩了什么,以薛洋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查不到。
“信件的问题暂且不提,爸爸,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妈和哥哥是什么情况吗?”
“他们去哪了?”
提及这个问题,薛洋和陈宁清同时沉默了。
气氛变得怪异。
王冠童感觉呼吸都有点缺氧了。
薛宝彩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心中的念头一个比一个恐怖。
薛洋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摇摇头,说道:“我和你陈姨是在你母亲哥哥去世后才走到一起的,和她没关系。”
薛宝彩翻了个白眼。
她什么都还没说呢,父亲就开始维护上了。
随即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呼吸一下子放轻了。
“你,你的意思是......我妈和哥,他们,他们都不在了?”
她问的很轻,声音略带点颤抖。
王冠童悄悄攥住她的手,给她安抚和力量。
薛宝彩只觉得浑身冰凉,下意识靠着他的肩膀,期望能汲取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