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以后的第一场戏，就是重头戏。
叶一文也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他故意把这重要的戏放在了开机的第一场。
其实要说是最重要的，也不至于，但这一场戏绝对是秋山和周森之间极为精彩的一场对手戏。
这场戏是段小楼和程蝶衣演戏落幕后，两人独自在厢房里休息的对手戏。这个时候，程蝶衣对段小楼的态度变得也不一样。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戏里，他们情绪变了许多，程蝶衣的情感也从收敛到情不自禁的猛然迸发。
他们两对上之后的眼神，包含了所有的情感。
叶一文在现场一处一处地巡视好之后，才放心地坐回到片场边，他的怪癖不一样，他不喜欢用监视器。
他不用去看镜头拍出来的是什么，他只需要在场边看着，观察着，他就能知道自己要拍什么效果，自己能拍出什么效果来。
或许这就是老道的经验带来的。
叶一文不喜欢试探，不喜欢让演员提前对戏，他在剧本上的内容也写得十分意识流。而直到要开拍了，他才把真正完整的剧本拿给了周森和秋山。
这意味着，想要在叶一文的剧组里待下去。
要有极快的反应速度，能够快速地记住台词，能够迅速地明确叶一文想要的风格。说实话，这种奇奇怪怪不守正常规矩来的导演，如果不是因为咖位够大，实力顶尖，真没有多少人敢接他的戏。
好在叶一文有个还算好的坏毛病。
就是他的意见一般比较针对主演，在他的戏里，几位主演才是被他骂的火力集中点。
秋山跟叶一文早，早就知道叶一文的风格，所以在现场拿到剧本之后，也就没有多说话，自己按照之前拿到草本的准备自己温习了一遍。
但周森可是第一次跟叶一文拍戏。
片场里的叶一文跟平日里周森认识的小老头可截然不同了。只见他黑着一张脸，气场强势得很，一个人坐在导演椅上看着剧本，在上面写写画画、涂涂改改着什么。
“十分钟之后开始拍。”
叶一文拿起身边的扩音喇叭，喊了一声。他把话喊完，又低下头去继续看剧本。
周森看到了剧本上有个地方的描述有些奇怪。
【和段小楼逾规不逾矩】
这写的什么东西？
周森想拿着剧本去问一下叶一文，但却突然被身边的秋山拦了下来。
“别去，你现在去了肯定会被骂。”
秋山似乎是提前预判了周森会一脸疑惑地要拿剧本去找叶一文，可能是因为他见多了。
“先想，找感觉。反正都会被骂，先去被骂他也不会告诉你，等你拍到差不多的点，叶师才会开口让你调整。”
秋山耸了耸肩膀，半开玩笑地说道，“不管再大牌的爷来到了叶师的剧组里，都得挨上一顿臭骂。你看演袁四爷的纪先生，多大牌的老戏骨，跟叶师都多少年好友跟老搭档了？叶师照骂不误。”
周森哑然。
他倒是知道叶一文在片场的一些表现，不然也不会被叫做片场暴君。只不过倒是没想到叶一文竟然这么奇怪，让演员自己按照这种意识流的想法拍，然后再一直调整到他想要的样子。
周森发现自己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天后沈清秋会被折腾到那种程度了。
这老叶，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伺候的。
自己入行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NG，怕不是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好，开始！”
时间到了，叶一文拿起喇叭喊了一声，整个剧组飞速地完成了准备，就等周森和秋山进场开拍了。
这速度......
周森看得心中一阵惊叹，他也算是拍了三部作品过来了，这还是他见到运转效率和速度最快的剧组。据说这个剧组跟了叶一文很多年了，是叶一文每次拍大戏的御用班底。
叶一文的御用剧组里，有着来自各行各业的顶级大佬。但是来到了这个剧组，他们都有了一个统一的身份——被叶一文差使的工作人员。
老叶这样的怪癖，但不管他怎么骂人，大家都信服他。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的作品确实都是经典，他的才华也确实惊人。
跟着老叶一起拍戏，体验感差是差，但总归能从他那里学到一些东西的，灯光组的能从老叶这里学用光，道具组的能从老叶这里学到一些窍门和风格，哪怕是场务都能学到安排事情的最佳效率方法。演员就更不用说了，能从老叶手下走出去的，个个都是大佬。
沈清秋纯属意外，从老叶手下出去拿了个影后之后不信邪，非要回来跟老叶拍个大戏，结果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周森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他第一次在叶一文手下拍戏，希望老叶对自己稍微温柔一点。
“速度快点，周森你磨叽什么呢！”
叶一文的大喇叭无情地响起，周森被催促着进场。
要是一般的演员这么在大庭广众下被训斥，可能脸皮薄的连接下来的戏都入不了。但周森做好了心理准备，笑着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调整好状态。
他脸上已经化好了妆，刚刚化妆师们动作极快地给他拍了底色，拍了腮红，涂胭脂、画眼圈、画眉毛......
他就顶着这么个花旦妆上了场。
“拍！”
叶一文的开拍口号倒是简单，但却有一种爽快利落的霸气。
灯光打好，镜头校准，一声令下，开始拍摄。
周森抬手拿着布巾在给秋山擦脸上的底妆，自己倒是妆半点也没卸下来。
可是他才刚刚抬手，还没擦上两下。
“卡！”
“周森你演的什么东西呢？”
“你是程蝶衣！你不是周森！给老子记住了，拿出程蝶衣的感觉来！”
叶一文的大喇叭嘈杂了起来。
剧组里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没有人笑，也没有人说话。
他们已经习惯了，秋山给周森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了两句。
“勤快点，学麻木。”
周森愣是看懂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进叶一文剧组里的第一个NG，来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