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老楼前的风还带着夜里的凉。
钥匙盒落回国资与街道中间的长桌，封条完好。
专案组在台阶上分队，顾成业抬手，先人后账的顺序不变。
李一凡点头，第一案开锣。
三层话务间的清点表汇总到联席室。
清单残页补齐两处，空转一列与后勤公司的发放表对上。
朱衡把近两年的出入明细压在最上，空转频率呈周期性。
周砚青把几页手写体圈出，笔画相同，落笔习惯一致。
国资系统送来补充资料。
后勤公司对口的是城资机电厂两名副总，主管后勤与资产处置。
名字写在最下角：许明达，邹科梁。
旁边附了一页会议签到，时点与雨夜吻合。
李一凡把四个字写在纸边：先人后账。
张小斌点头，按程序启动审查。
专班分两路，一路去省城后勤公司，一路去城资机电厂。
通知不外传，队伍直接到位。
后勤公司门口的风铃抖了一下。
许明达在办公室，桌上摊着一页“协调意见”。
他试图解释团购与救援的“辛苦补助”，语气发紧。
周砚青把真实合同放在旁边，两个数字对上，一前一后。
另一头，城资机电厂的走廊很长。
邹科梁看见队伍，先去拿水，手指微颤。
他强调“自律与行业习惯”，希望缓一缓。
成瑶把并案表翻到第二页，问流程，问对象，问金额。
解释很快就卡壳。
两人都提到一个相同的外包名：安瑞商务。
安瑞并不在官方合作名单里，却在团购与救援的票据上反复出现。
卢恒把转账流向调出来，安瑞的账户一周内分拆多次。
链路从本省兜了一圈，忽然拐向外省。
收款卡位于川南，户主是个自然人，备注千篇一律。
两天后钱再回到本地，落在几张零散银行卡上。
线上的箭头围成一个圈，像专为躲避检查而设计。
顾成业压下语气，按顺序递问。
谁提名安瑞，谁牵线，谁批准，谁分拨。
许明达沉了一会儿，提到一个名字：岳涛。
邹科梁咬了咬唇，补了一句：戴世豪的理事群里出现过安瑞。
联席室的门在风里合上又开。
张小斌把两份说明摆在桌角，只留下动作页。
他写下两行字：对人启动审查，对账展开核对。
当场决定，两名副总进入留置调查，单位运行照常。
消息没有外扩，楼里却安静得能听见纸页摩擦。
组织线迅速补位，资产处置由技术口代管，后勤由财务口临时接手。
沈砺川在观察表上写下两个字：顶上。
他又加一句：岗位不空，队伍不乱。
厂区外的走道上，有人徘徊。
是家属，手里攥着一张便笺，想托人“带给领导”。
接待室按统一规定回复：所有说明请走登记，口述无效。
家属停了停，最后把便笺摊开，按照表格填了内容。
便笺内容写得模糊，多是生活困难与求情。
接待室给出了两件事的路径：生活困难走工会基金，案情由专班依法处理。
家属有点发怔，过了一会儿点点头。
墙上挂着的办理时限清单，让她的呼吸慢慢匀了。
媒体组没有推送情绪。
林允儿只发一条短讯：第一案启动，单位运行不停。
配图是两列卡片，左边是岗位交接，右边是审查流程。
评论不多，大多是问与收据相关的流程怎么走。
下午，外省协作口回电。
安瑞的登记地址是一家共享办公室，经常更换联系人。
账户名下的进出在近三月内高度相似，只改尾数不改金额。
当地伙伴提出同步核查，时点连上。
周砚青带队回到老楼四层。
铁柜里又翻出一本旧账，夹着银行流水打印件。
每一条空转都对着一笔“协调费”，落款并不规范。
她把纸抻平，圈出三处同样的笔画瑕疵。
夜幕前，检方完成第一轮固定。
成瑶把并案与快诉分开，涉价、涉拖、涉暗补走快诉，涉筹划走专案。
她在白纸上只写三句：事实清楚，金额清楚，路径清楚。
朱衡把返还顺序再确认，民生类优先，不受影响。
口岸那头，车灯在坡道上排成线。
赵北屿按时换岗，司机端指引照常弹出。
一个灰色中介试图绕进应急通道，被暗点引开。
队伍没有停，雨线压低，风从山口斜吹下来。
园区里，护航站忙而不乱。
周晚舟把县域版模板发到最远的园区，志愿桌同时落地。
一张清单贴在门口：严禁任何形式的“协助费”。
企业代表排队看表，十分钟一轮过完。
联席室的小屋里，灯光不刺眼。
张小斌把两名副总的说明并排放着，重点在外包和分拆。
他要的只是时间、对象、金额，不要形容。
旁边的本子角落写着两个字：川南。
技侦把川南那头的路径拉直。
安瑞只是一层壳，壳外还有一个小工贸公司。
工贸的法人与岳涛同乡，去年在春城短住两个月。
附近的网吧登记表出现过他的名字，与雨夜重叠。
罗景骥在另一张纸上写下护航要求。
涉案订单属于去年团购，已结清，不许因调查影响正常交付。
财务侧另开临时账号，民生款走直达，不再穿过后勤链。
他写完抬头，旁边的人齐齐点了点。
夜色下来，厂里宿舍的灯次第亮起。
工人们围在走廊聊了几句，更多人照常上夜班。
公告板贴出临时管理办法，岗位替换与工资发放细则一一列出。
谁该干什么，没有一段空白。
家属又来了一趟，这回是许明达的妻子。
她把孩子的病历夹在材料袋里，眼圈红。
接待室按流程分流，把救助渠道和联系人写在一张小卡片上。
她接过卡片，弯腰鞠了一下，不再提便笺。
深夜前，第一份跨省协作笔录传回。
安瑞与小工贸共用出纳，收款后两日内分拆到三张私人卡。
卡主中有一位在春城出现频繁，消费地点贴着商会活动场地。
那行记录让屋里的人对视了一下，气氛更冷。
李一凡没有加快语速，他只把三行安排写在白板角。
人：按程序推进，调查不中断。
账：跨省对表，今晚先走第一轮。
岗：替换稳住，工资不拖，班组不散。
顾成业再次回到老楼。
顶楼的地图被收好，三层的话务间摆放整齐。
钥匙盒在桌上，标签朝外，谁拿一目了然。
他让人再查一遍楼梯间摄像，细节不放过。
园区护航站熄了一半灯，窗口仍有人问。
志愿者拿着小喇叭，说明书贴在玻璃上。
两家小微补完材料，笑着把包收好。
周晚舟合上记录本，明早还要跑三处。
媒体组发出第二条短讯。
只有两句话：第一案推进，民生不受影响。
配图是厂区公告板与园区窗口，各一张。
评论里有人问进展，她只回两个词：按表。
半夜，川南协作口又送来一张房租合同。
承租人写着小工贸，却由自然人代签。
签字的笔画与老楼账册里的圈点极其相似。
张小斌把两张纸叠在一起，轻轻点了点。
成瑶把并案的第二页改了顺序。
先问外包与分拆，再问商会与群聊，最后回到审批链。
这样一改，路径更短，证据更直。
她把改动贴出，明早九点按新顺序询问。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灯影轻轻晃。
联席室里没有高声，没有长篇。
只听见笔尖划过纸面，表格翻页的动静。
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同一处：外省那头的回信。
凌晨一点，外省的传真抖了一下。
一串账户名露出来，最后一个名字再度出现：岳涛。
时点与后勤公司发放表连成线，金额相差一个整数。
李一凡把笔帽扣上，第一案主线已成。
他站起来，步子不急，声音不高。
明早八点，厂内通报岗位替换与保障措施。
九点并案合询，十一点跨省对表，下午护航不停。
四句落地，屋里的人把表格往前推了一格。
窗外的叶子在微光里轻轻晃动。
城市还在睡，河面上的灯连成了一条线。
老楼里的钟走得很稳，秒针没有跳。
第一案的齿轮啮合到位，下一圈已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