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暮雪犀利的目光里，顾二少吊儿郎当的笑容有了一丝僵硬，但还是很快就掩饰过去。
“我不是娱乐记者是什么？”
“你穿的运动登山鞋，跟外面那些奇奇怪怪的人脚上的是一样的，何况你脚上的还有不少干水泥黄沙石粘着，鞋的磨损程度也很明显。
甚至鞋底有残留细碎的玻璃渣，这都不算什么。真正让我不能理解，也十分怀疑的是你不经意露出的手腕上那处不大寻常的疤痕。”
闻言，顾二少的目光聚集在自己手腕处陈旧性伤痕上。
这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久到他自己都忘了这个触目惊心伤疤的存在。
“这个疤痕太特别了，能造成这种截面损伤的，怕只有特制匕首，能够符合了。”
“你知道？”
顾二少敛眉，语气急促了起来，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情态，荡然无存。
“听说过一点，不是很清楚。”
韩暮雪此刻对上顾二少认真急切的眼眸，明白自己言多有失，就不愿再多谈。
她怎么能不知道，这是某黑恶势力特有的东西，这个团伙，传销洗脑，杀猪盘诈骗，网贷，无恶不作。
过去在警队，就是最让师父季飞宇头疼的，为此，她还在内部偷偷发展了两个线人，提前知晓最新动向，以此来制约。
如今大半年过去，也不知道这个坑蒙拐骗的团伙，有没有被师父他们彻底打掉。
想到这儿，她的眼前又止不住浮现出殡仪馆那晚，在阴影里一个人黯然抽闷烟的背影，自己“死”后，似乎师父憔悴了不少。
她的心里泛起了酸涩。
发觉韩暮雪的眸子愣愣出神，乌黑的杏仁大眼里，一片迷蒙。
顾二少有些怅然若失：是啊，韩暮雪一个养尊处优，家境不错又有粉丝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怎么可能有更多有关的消息呢？
他一个专业的调查记者，查了近一年，都只是收集了一些没什么实质性用处的外围边角料消息。
即使有些失望，他还是对这个似乎懂得很多，涉略很广，不容小觑的女孩，有了新的观感。
他收起所有伪装，一双桃花眼深沉如海，正色道。
“重新认识一下，顾炎，《新头条》的调查记者。”
“《新头条》？？就是前不久刚爆了黑煤矿非法劳工黑幕的媒体？厉害啊。”
相比于娱乐新闻，韩暮雪平时关注更多一点的反而是民生社会，法制类的新闻，自然对几个常有大动作，爆出惊人消息的媒体十分熟悉。
《新头条》以暗访纪实，揭露黑暗为主，能在《新头条》任职，做调查记者，韩暮雪自然在心里是暗暗竖大拇指的。
这一身份，也改变了顾炎初始给韩暮雪纨绔少爷的部分印象，他的形象在韩暮雪心中瞬间高大了不少。
“那你到底是光影的娱记还是调查记者？”
对于他的两个自由切换的马甲，韩暮雪有些糊涂了。
顾炎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觉得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是还是希望，我私下做调查记者的事，你还是要帮我保密。”
“知道，你们调查记者都是高危职业，不能张扬，容易遭歹人报复，我明白的，你一定放心。”
向韩暮雪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顾炎打心底里愿意的，她有一种魔力，让人心底里的小九九全都不得不被迫一五一十跟她交代清楚，这种强大的未知气场，让顾炎根本无处遁形，藏也藏不住。
面上约定好的专访还是要走一下过场的。
出后厨后，一直坐立不安，焦急等待的红姐，惊奇地发现，韩暮雪跟顾二少的关系肉眼可见的“亲密”了不少。
顾二少提的问题都很友好，引导性也很强，韩暮雪也很配合，时不时还可以开开小玩笑，活跃气氛，专访在轻松愉快的气氛里落幕，也直到结束，红姐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真正放下。
“好了，今天很开心，也谢谢雪儿的配合！”
顾炎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撰稿。
“顾记者客气！”
韩暮雪起身，微微欠身，少有的表示了礼貌。
“顾少一起吃顿饭吧，我请客，只当对您今天的答谢！”
红姐盛情邀请，奈何风流顾少却少有的推脱了。
“不了，我这顿饭一吃啊，某人要吃醋了。”
“吃醋，谁啊？”
红姐一脸不解，在一脸意味深长的顾少跟有些不解的韩暮雪之间，来回切换视线。
这一回倒是没办法，从顾炎的身上再获取多余的信息了。
“诶，顾少！”
顾炎不再多言，端着笔记本电脑拔腿便往里走。
韩暮雪拉住红姐。
“算了，可能人家怕女友介意吧。”
c市最高的建筑：凌氏集团大楼，三十六层，总裁办公室。
又是那件深色的长款风衣。
凌子越双手插兜，伫立在这间已经空荡荡的总裁办公室内，望着父亲生前长时间伏案办公的黑木色办公桌，有些失神。
季飞宇扔给他的财经报占大幅版面的不苟言笑，十分别扭的放大照片，也是在这里拍的。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光线，却物是人非。
记忆里凌正明有血有肉能动的正脸，已经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冰柜里，水晶棺里，脸色煞白，双目紧闭的他。
兜里手机的嗡鸣震动，拉回了他千头的思绪。
他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顾炎那熟悉的有些欠揍的声音传来。
“小越越，猜猜我今天见到谁了哟？”
“……”
凌子越没有心情跟他玩这种猜谜的游戏。
顾炎没有察觉凌子越的情绪，连珠炮一般，继续自说自话。
“韩暮雪！你未来老婆！你都不知道她多神，说的一番话居然能让我哥听进去了！！
我哥可是国际大导演，跟多少一线大牌合作过，大艺术家，谁都不放在眼里，居然叫她一个小丫头，三言两语就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你说神不神！
还有啊，她的观察能力太强了，就凭着几个小细节，就能一眼看破咖啡不是我做的，嘿，你说是不是神了……”
“顾炎！”
凌子越一声低吼，打断了一头热喋喋不休的顾炎。
“啊？怎么了？”
顾炎终于住了嘴。
“我要你帮忙调查一个案子。”
顾炎沉默几秒，随即尬笑两声。
“你喝多了吧，我一个娱记，又不是警察。”
“别装了，你的真实身份我早就知道了。”
凌子越的口吻不容辩驳，十分笃定。
顾炎抓了抓头发，有些抓狂。
好家伙，这夫妻俩心有灵犀，合起伙来欺负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