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冷凝把雅安抱进卧房之后,迅速脱下了他的外衫,秋月和玉圆已经端着两盆清水,以及干净的毛巾进来候着了。
就算邱冷凝是半个江湖人,也经常见到有师兄弟受伤,可那些受伤的人大多和自己的交情不深,就算是眼见他们受伤了,也从没有现在这种心口发闷的疼痛感。
邱冷凝无法确定,是因为雅安的伤是自己造成的,所以会有这种疼痛的愧疚感,还是因为这个认识了还没有一个月的墨雅安……真的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最贴近皮肤的里衣,已经渗透了血水,紧紧贴合在了伤口。
邱冷凝深吸了口气,才小心的将衣料小心翼翼的剥离雅安的后背。
“嘶……”
尽管邱冷凝动作已经足够轻且缓慢了,可已经因为血液,和刚刚拔掉钉耙之后,立刻敷上的止血药粉的粘附作用,让衣料被剥离的时候,还是粘连了伤口的皮肤,让雅安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九齿的钉耙,有五根扎进了雅安的左侧肩胛骨处。
伤口虽然止血了,可依旧是新鲜血洞的皮肤状态,让邱冷凝心口仿佛被重锤击打了一般,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秋月也红了眼眶,将毛巾浸透了水,要给雅安擦拭后背上的血迹。
邱冷凝却伸手,从秋月手中夺过了湿毛巾,“我来吧。”
声音低沉暗哑。
秋月看了一眼邱冷凝,也是双目泛红,雅安则是将头放在邱冷凝肩膀上,一副挂在对方身上的模样,冷汗几乎浸湿了头发,完全是靠邱冷凝的支撑,才能维持坐着的姿势一般。
秋月也就端起了水盆,让邱冷凝擦拭了雅安后背血迹之后,能方便在自己的水盆里清洗一下浸满了血液的毛巾。
虽然已经止血了,可先前留下的血迹已经让整个后背都被染红了。
所以一盆清水很快就变成了红色。
邱冷凝见毛巾已经再怎么清洗也还是红色,就示意这盆水可以换了。
秋月便端着一盆血水和已经变红的毛巾出了卧房,再去重新打水。
玉圆则走上前来,奉上另一盆清水和干净的毛巾。
待玉圆端着明显颜色变浅的水盆和毛巾出卧房的时候,秋月已经又端了水盆回来。
“你去拿纱布和干净衣服进来吧,估计我这盆水就够了。”秋月对玉圆说。
玉圆点头,就走了出去。
果然,第三盆水已经够用了。
后背上的血水清理干净了,邱冷凝就再次用雅安给的止血药粉给伤处上了药,这让雅安又在邱冷凝的肩头抖了一下。
邱冷凝这时其实很希望雅安能大声的喊疼,就像以前在外面一样……
可如今,雅安却学会了隐忍,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撒娇的少年了……
一个月前,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会因为扭脚就走不了路……可现在,刚刚入了皇宫,就要被身份和规矩束缚……
邱冷凝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也在遵守的规矩,居然现在看起来这样令人厌烦……
动作尽量轻柔的用纱布将雅安的伤处包扎好,并在雅安的提议下,尽量多裹了几层,重新穿上了衣衫,套上了黑色的外衫,这样即便伤口出血,也不至于太明显。
好容易折腾完毕,秋月又打了盆温水,给雅安重新擦洗了已经汗湿的脸。
雅安又吩咐小福子,按照他写的药方,尽量找齐可用的药材,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刚搬入皇宫居住,睡不安稳,用来安神用的。
邱冷凝担心药方会出纰漏,雅安则表示,药方本身就是补血养气的,是个滋补的方子,就算被人拿走去看,也没什么。
这边刚刚收拾妥当,庄先生就到了。
邱冷凝原本很担心雅安会支撑不住,雅安则惨笑着表示,幸好伤在左边,要是右边……估计是没办法隐瞒了。
也幸好庄先生是第一次来给雅安讲课,先是说明了他讲书的规矩,每次来讲一篇文章,然后雅安需要背诵,理解,转天还要回课。
雅安点头,表示理解。
于是翻开书本,庄先生开始讲书。
文章不算短,其中的字句含义以及引申出的做人道理却很深奥,庄先生边讲边提问,雅安和邱冷凝要轮流作答。
一开始,雅安还能支撑,可渐渐就有些精神不济了,右臂支撑着身体,向前倾身,艰难维持着清醒状态。
邱冷凝一边听书,一边观察着雅安的情形,也发现他额头开始冒汗,身体微微发抖。
庄先生一开始并没有抬头,认真讲书,雅安和邱冷凝能正确回答的时候,他就继续讲,只有答的不那么贴切的时候,他才会偶尔抬头。
这次提问雅安,没有立即听到回复,就抬头去看,这才看到雅安低垂着头,身体微微抖着,额头上也都是冷汗。
“这是……怎么了?”庄先生终于发现雅安的状态不大对,赶紧几步走过来。
雅安这才恍惚回神,抬头强装镇定,“可能刚搬来宫内,换了居所不太适应,昨夜没睡好……”雅安露出疲态。
“何止?”庄先生伸手摸了摸雅安的额头,一片冰凉,才发现他一头的冷汗,“怎么出了这些汗?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庄先生虽然只负责教书,可学生的安危和健康他当然也很重视,尤其这位学生还是皇子,而且,通过昨天的第一次见面,他还挺喜欢这个聪颖自信可又不过分张扬的孩子的。
“不麻烦了吧……”雅安轻轻摇头,“可能一路上也没休息好……这里和我一直生活的地方又有诸多不同,有些水土不服罢了……我是药王的弟子,这症状我还是了解的。”
庄先生虽然现在只负责教皇子们读书,可毕竟是个聪明人,雅安说话时的表情他还是读懂了,“你是怕……初来皇宫就请太医,会惹人口舌是吧?”
雅安笑而不语,可那凄惨表情再明显不过,“庄先生放心,我的身体我还是了解的 ,并无大碍。”
庄先生也明白雅安的意思,既然他决定先忍着,自己也就顺着他的意思了,“既然如此,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你先好好休息,以你的聪慧程度,拖一两日课也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