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蓬莱仙岛的紫藤花架下已坐了三人。
郝梦仙微微垂首,目光落在面前的石桌上,她那如葱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每一次轻叩都像是在弹奏一曲悠扬的乐曲,引得周围的空气也似乎随之舞动起来。
与此同时,放在石桌上的青瓷杯中,清澈透明的茶汤因为这轻微的震动而荡漾起层层涟漪,宛如平静湖面上被微风拂过所掀起的水波一般。
坐在一旁的苏婵月手握一根散发着寒气的冰魄银针,针尖锋利无比,仿佛能够刺破世间万物。
此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苏婵月手中的冰魄银针上,使得原本就冰冷刺骨的银针更显寒意逼人,其针尾更是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冷冽光芒,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另一边,柳含烟静静地坐在那里,她那美丽动人的脸庞如同清晨绽放的花朵一般娇艳欲滴。
只见她将一支精致的玉笛横放在膝盖之上,玉笛通体洁白无瑕,上面精心雕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清音。
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摩挲,这两个字已经变得格外醒目且光彩照人,仿佛在诉说着这支笛子曾经吹奏过的美妙旋律以及它所承载的悠久历史。
“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仙岛守护者白须垂胸,声音如山涧清泉,“你三人各有所悟,可愿与我论道?”
苏婵月抬首,眉峰如剑:“晚辈剑宗事务缠身,三日后必须启程。”
她的目光掠过远处海平线,那里隐约可见剑宗弟子的飞舟正在候命。
柳含烟则垂眸抚摸商盟的玉牌,指尖在“四海”二字上轻轻划过:“商盟新盟约需我主持,明日便要动身。”
第一日.人财两空
郝梦仙望着石桌上斑驳的棋局残痕,忽然想起三日前三人初入仙岛时,守护者曾说“仙缘不在外物,而在人心”。
那时他们尚不明白,如今却各自有了答案。
仙岛西麓的“迷踪林”中,郝梦仙正独自面对考验。
林中雾气缭绕,忽见前方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殿中堆满奇珍异宝,更有绝色舞姬翩然起舞。
他伸手触碰案上玉杯,杯中盛着的是千年琼浆,香气醉人。
“郝施主,可愿留下?”守护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郝梦仙望着殿中舞姬投来的秋波,忽然想起幼年时在苏州城见过的富商宴饮场景——那时他蹲在墙根,望着满桌佳肴却不敢上前,只因母亲说“财色皆空,人心自明”。
他忽然笑了,抬手将玉杯推倒,琼浆洒在青石板上,瞬间化作普通清水。
殿宇随之消失,迷雾散去后,眼前只剩一株枯树,树下立着块石碑,上刻“财色皆空”四字。
第二日·剑道即人道
苏婵月在“寒潭剑冢”接受考验。潭中立着百柄古剑,每柄剑上都附着一段往事:
有侠客为救百姓自刎的悲壮,有剑客为争名利自相残杀的惨烈。
她执起其中一柄“流云剑”,剑身忽然浮现出师父临终前的画面——老人握着她的手说:“剑道即人道,心正则剑正。”
此刻潭水忽然翻涌,化作无数剑影向她袭来。
她以冰魄银针为引,银针所过之处,剑影竟化作花瓣飘散。
最后一式“破”字诀使出时,潭中忽然升起一道虹桥,桥头立着师父的虚影,正含笑望着她。
“婵月,你已悟了。”虚影消散前,苏婵月听见师父最后的声音。
她望着潭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明白所谓剑道,原是守护之道,而非杀伐之道。
第三日·音律通天
柳含烟在“天音阁”接受考验。
阁中悬着七面古琴,每面琴皆对应一种音律。
她抚动其中“清角”琴,忽然看见自己幼年时在商盟受辱的场景——那时她因家道中落被排挤,唯有抚琴时能得片刻安宁。
此刻琴音忽然变得激越,阁中墙壁浮现出商盟往事的画面:
有商人因贪心破产,有盟友因背信被逐。
她忽然明白音律通天,原是通人心。
当她以“清平乐”抚平激越的琴音时,阁中忽然响起仙乐,守护者的虚影出现在她面前。
“含烟,你已通音律,更通人心。”守护者说,“商盟需要的不仅是算计,更是人心。”
三日论道·逍遥游
三日之后,郝梦仙与守护者在“观云台”论道。
晨雾中,守护者指向天边流云:“你看那云,聚散无常,却自成天地。人若能如云,随遇而安,便是逍遥。”
郝梦仙望着流云,忽然想起自己初入仙岛时,曾因执着于“长生药”而险些迷失。
如今他明白,所谓逍遥,原是放下执着,顺应自然。
他忽然想起《庄子》中的“逍遥游”,想起“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句子。
“前辈,我愿学那流云,随遇而安。”他说。
守护者抚须微笑,忽然伸手点向他眉心。
刹那间,他看见自己的一生如走马灯般闪过:
幼年丧母,少年求仙,与苏婵月、柳含烟共闯仙岛……最后定格在今日与守护者论道的场景。
“去吧,去云州城。”守护者说,“那里有你的缘分未了。”
三日后,三人站在仙岛渡口。
苏婵月望着远处的剑宗飞舟,忽然转身拥抱郝梦仙:“待我处理完剑宗事务,定来寻你。”她的眼角微红,却强撑着笑意。
柳含烟则将玉笛塞进郝梦仙手中:“这笛子留给你,想我们时便吹一曲。”
郝梦仙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初遇时三人共闯海妖阵的场景。
那时他们并肩作战,何等畅快。如今却要各奔东西,心中难免酸涩。
他独自在仙岛逗留三日,与守护者论完“逍遥游”的真意,这才启程返回云州城。
当他踏上熟悉的城门时,忽然发现城墙上的砖石已换了模样——原本青灰色的砖石如今泛着微红,像是被夕阳染过。
云州城的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
郝梦仙路过昔日常去的茶楼,却发现茶楼已换了主人。
新店主是个年轻书生,正在给客人讲“蓬莱仙岛”的故事。
他听得入神,忽然发现书生讲的竟是他们三人的经历——只是名字被改成了“郝生”“苏娘子”“柳先生”。
他继续往前走,来到城西的“听雪楼”。这里曾是他们三人常聚之地,如今却成了杂货铺。
他推门进去,看见柜台后站着个白发老妪,正是当年的店主王婶。
“郝公子?”王婶眯眼认出他,“你这一走就是五年,可算回来了。”
她絮絮说着这些年城里的变化:
苏婵月的剑宗如今成了正道魁首,柳含烟的商盟已遍布四海,而他自己,则成了传说中的“仙客”。
郝梦仙听着这些往事,忽然想起守护者说的“逍遥游”。
他忽然明白,所谓物是人非,原是世事无常,但只要心中存着希望,便能在变迁中找到新的方向。
他在城东的“天禄阁”找到了当年的藏书。
泛黄的书页间,夹着那片千年银杏叶,叶脉间依然透着“五百年一启,仙岛现世”的篆文。
他忽然想起守护者最后的话:“仙缘不在蓬莱,而在人心。”
他开始在云州城传授“逍遥游”的真意,教孩童们识文断字,教老人们养生之道。
他的故事在城中被传颂,人们说他是“活神仙”,却不知他不过是懂得顺应自然,随遇而安。
一日,他在城外桃花庵遇见个年轻女子,正在抚琴。
那琴音竟有几分柳含烟的“清平乐”味道。
他驻足聆听,忽然看见女子身旁放着个锦盒,里面竟是苏婵月的冰魄银针。
“这银针……”他开口。女子抬首,眉眼间竟有几分苏婵月的影子。
她笑着说:“家母说,这是故人相赠,要我好好保管。”
郝梦仙忽然明白,所谓缘分,原是兜兜转转终会相遇。
他望着天边的流云,忽然想起守护者说的“逍遥游”——原来真正的逍遥,不是远离红尘,而是在红尘中保持本心,随遇而安。
多年后,当郝梦仙在云州城的白发中回首往事时,忽然明白“情深缘浅”四字的真意。
情深如海,缘浅如舟,但只要心中有希望,便能在缘分的渡口等来重逢。
他依然在“天禄阁”整理古籍,偶尔会看见苏婵月的飞舟掠过云州城上空,听见柳含烟的玉笛声从商盟传来。
他知道,她们都在各自的道路上守护着心中的仙缘。
而他自己,则守着云州城,守着那份“逍遥游”的真意,守着心中永远的希望。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仙缘,从来不是长生不老,而是那些在寻仙路上相遇的人,那些在风雨中共同经历的事,以及那些在心中永远闪烁的善念与执着。
月落星沉,海风轻拂。
郝梦仙望着天禄阁外的流云,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琴音——是柳含烟的“清平乐”。
他微微一笑,伸手抚过案头那片千年银杏叶,叶脉间依然透着“五百年一启,仙岛现世”的篆文。
他知道,下一个五百年,当仙岛再次开启时,他们会再次相遇。
而这一次,他们定会带着各自的领悟,共赴一场更美的仙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