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再次低声提醒厉洛云:“庄主,老夫觉得,此事还是要三思而行,一旦贸然决定,便覆水难收了。”
厉洛云心头,自然已经有了打算,但大长老的话还是让他微微皱眉。
一时间,道场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数位长老流露出不同的神色。
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心中暗喜,还有的颇为焦急。
夜十七却傲然而立,任凭那些长老的目光时不时在他脸上扫过,他都不屑一顾,甚至不会去多看一眼。
他的两眼一直盯着厉洛云。
对他而言,其实此事已经有了结果。
这傲剑山庄,他是不能再待了,起码在没解决问题之前不能,至于傲剑山庄在这件事上最终是什么态度,他都不在意,就算傲剑山庄会力保于他,他也不会改变想法。
他要去亲手解决自己的麻烦。
之所以到此,禀明庄主,也是出于一种对庄主的尊重。
若是傲剑山庄能将他驱除,再好不过,若是不会,他便自行脱离。
可笑有些长老,还在担心能否借此机会将夜十七逐出,殊不知,夜十七主意已定。
大长老的话,令庄主再次沉默了一会。
几息之后,厉洛云沉声道:“诸位暂且退去吧,此事,容本座再思量思量。”
几位长老互相看了看。
二长老道:“庄主,那怀王次子临走时说了,三日后便会再来拜山,希望本庄届时,将夜十七交给他处置。”
厉洛云脸色沉了沉,猛然摆手。
二长老急忙低头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去。
五长老似乎还有话要说,却被身边四长老拉了一把,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诸位长老,除了大长老之外纷纷离开。
但夜十七还是没有动。
“夜十七,你还站这里做什么,庄主的话你没听清楚?”大长老脸色微沉,皱眉问道。
夜十七这才开口:“大长老不是也没走么?”
“嘿,你……”
厉洛云轻轻摆手,示意大长老不必多言。
他看向夜十七,沉声道:“看来你今日,并非是来了解一下本座对此事的态度,而是来通知本座的。”
“夜十七在傲剑山庄时间不久,却得庄主庇护,又在庄内得了不少好处,十七心里明白,所以,不敢擅自决断。”
“你是担心,因此事而连累了本庄?”厉洛云又问道。
“这个……算是吧,但又不全是,我这个人不信天命,但信因果,此事因由我起,自当由我而终!”
话音刚落,大长老叹道:“哎,夜十七,但你要知道,你一旦被逐出傲剑山庄,便很难再回来。而且,你所面临的处境也会十分艰难,甚至是凶险,到那时本庄也不便出手相助于你。”
夜十七非但没有丝毫迟疑,反而淡淡一笑:“长老说对我的过往有了一些了解,但现在看来,这了解却十分有限啊。”
大长老旋即皱眉道:“此言何意?”
夜十七直言反问道:“倘若大长老了解过我,试问,我夜十七身经千难万险,何曾怕过?该怕的,未必是我。”
“好了,既然如此,十七,你暂且回去,本座还有些事要与大长老商量。”
既然庄主发了话,夜十七只好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厉洛云和大长老,望着夜十七离去,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二人才对视一眼,纷纷发出一声苦叹。
“庄主,我怎么觉得……这小子非但没有惧意,反倒是去意已决。”
厉洛云沉声道:“何止……而且他心头的杀念,怕是不轻。”
大长老缓缓摇头:“哎,说心里话,这小子的性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庄主,如果真让他离开本庄,局面怕不好控制了,况且洛风回来后,得知此事,该如何是好。”
厉洛云手捻须髯,踱步道:“现在的局面本就难以掌控,而且怀王此举也很不符常理,恐怕背后另有隐情,而我们还不得而知,但却定然是形在此而意在彼。”
大长老伴在厉洛云身边,点头道:“嗯,老夫也有这种感觉。”
厉洛云又道:“恰因如此,我们也需要一颗石子,来打破这潭死水。上次屠魔便是如此,夜十七也许就是这个变数,我们无法掌控于他,但对方更是如此。”
“庄主的意思老夫懂了,只是……这恐怕会让夜十七身陷险境。”
闻言,厉洛云却笑了笑。
“人家刚才的话说的很清楚了,咱们,也莫小看了他。大长老,这夜十七照比来本庄的时候,已然脱胎换骨,想当初,他甚至成为了天下公敌,尚且游刃有余,更何况是现在。”
大长老叹道:“哎,也许吧,只怕洛风回来……”
“大可不必担忧,大哥那里,我去解释,更何况,他夜十七虽然不再是本庄弟子,却依旧是大哥的亲传弟子。”
大长老旋即眼前一亮:“哈哈哈,庄主说的有理,即便我们将之逐出本庄,但洛风依旧是他师父,他夜十七,其实还是半个本庄的人。”
……
夜十七一路回了道场。
主意已定,今日,他算是对厉洛云打了招呼,也算是对自己这段时间在傲剑山庄修炼有了个交代,这便足够了。
所以,他并不想等的太久。
入夜之后,夜十七在道场内盘膝打坐,小怪伴在他身边。
“小怪,看来我们,又得离开了。”
小怪对夜十七的任何决定,甚至不会问一句缘由。
“我们什么时候走?”
夜十七叹了口气:“哎,再等一日。说起来,的确有些可惜。”
傲剑阁,葬剑渊,乃至是剑竹林,都让他感觉可惜,只觉得有很多可以做,值得做的事还没有做,倘若假以时日,他必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好处,只可惜情势所迫,他却不得不走。
至于师父他老人家,夜十七也只能待到相见时,请求原谅了。
“二哥,我们回西陲之地?”
夜十七摇头道:“不,之前的一段恩怨,必须要有个了断。”
小怪听后点了点头:“好,全凭二哥做主就是。”
一直到月上中天,夜十七双眼微睁。
随之,他来到院中,禁制开启一处缺口,厉洛云缓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