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一样一点点洇开,厂区高杆灯“嘭”地齐亮,照得水泥路发白。
佳良精密机械有限公司东门保安室里,柳琦鎏把对讲机轻轻搁在桌上,摘下帽子,揉了揉被屏幕光刺得发酸的眼睛。
十二小时的门岗轮班——扫码、登记、巡逻、抬杆——早已让腰像锈死的轴承,可更沉的是胸口那块“石头”:父亲被妻子沈佳接回来,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他迅速把防爆棍、记录仪塞进柜子,连食堂的夜班饭都顾不上打,抓起外套就往闸机外冲。
值班的小张探头喊:“柳哥,你不吃啦?”
他回头笑了笑,声音温和却带着铁皮的脆响:“家里有事,我得赶紧回去。”
骑着电车走在柏油路上,比任何一次巡逻都急,像要把夜色撕开一道口子。
车子驶在城市的晚高峰中,放眼望去,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可柳琦鎏的目光始终望着前方,仿佛穿透了这繁华的表象,直抵家中那盏为他而留的灯。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老爷子慈祥的面容——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那双布满老茧却温暖有力的手,还有那句挂在嘴边的“琦鎏啊,工作别太累”。
老爷子原本由大哥柳明远安排,交由二姐柳荣照顾,后来因身体渐衰,又被送进了敬老院。可敬老院的日子并不顺心,老爷子总说“像坐牢”,整日闷闷不乐,食欲不振,体重一路下降。今天,老爷子被二姐送回了老宅子,沈佳得知后,心急如焚,最终决定将老爷子接回自己家照料。柳琦鎏虽在上班,却时刻挂念,只是一直未能亲自照料。如今,他终于下班能回家,见父亲一面,心中百感交集。
到了家门口,他从口袋里摸钥匙,手却微微发抖,钥匙串“哗啦”作响,试了两次才对准锁孔。门“咔哒”一声打开,他顾不上换鞋,甚至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便径直朝老爷子的卧室走去。
卧室里,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在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味,混合着老人身上特有的气息,不浓烈,却让人感到一种沉静的压抑。老爷子静静地躺在床上,盖着厚实的棉被,面容略显憔悴,脸颊凹陷,嘴唇泛白。床头放着一个空药杯,旁边是沈佳刚整理好的药盒。
柳琦鎏的脚步顿住了,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他缓缓走近,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爸……”他轻声唤道,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已久的思念与心疼。
他快步走到床边,轻轻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老爷子的手。那手冰凉、枯瘦,骨节分明,像一段被岁月风干的树枝。他紧紧攥着,仿佛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爸,你想不想我?”他哽咽着问,声音微微发颤。
老爷子原本闭着眼,似睡非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皮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在看清是柳琦鎏的瞬间,忽然亮了起来,像暗夜里忽然点亮的一盏灯。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却无比欣慰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想,想啊!”声音轻得像风,却重重地敲在柳琦鎏的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爸,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柳琦鎏俯下身,仔细端详父亲的脸色,语气里满是焦急与关切。
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微弱却平静:“还好,就是有点累。人老了,不中用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看到你来了,我就安心多了。心,踏实了。”
柳琦鎏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伸手轻轻抚平父亲额前的皱纹:“爸,您别这么说。您养我长大,现在轮到我来照顾您了。”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坚定起来,“爸,你想不想住在我这里不走了?哪也不去了。儿子不让你来回折腾了。你就踏踏实实住在我家,好不好?”
老爷子听了,眼眶一下子红了,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浸湿了枕头。他嘴唇微微颤抖,连声说道:“好好好,哪也不去了,就在这儿,就在这儿……”声音断续,却字字真切,像是一生漂泊后终于找到了归港的船。
柳琦鎏紧紧握住父亲的手,重重点头:“嗯,不走了,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安抚好老爷子后,柳琦鎏起身,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来到厨房。他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桃酥,又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蛋糕——那是他特意托同事从城西老字号买的,老爷子年轻时最爱吃的点心。他小心翼翼地将蛋糕和桃酥摆进瓷盘,又提起暖瓶,灌满一壶温水,确保夜里随时能喝上。
回到卧室,他把盘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又调整了台灯的角度,让光线不刺眼。他温柔地对老爷子说:“爸,你要是夜里饿了,就吃点蛋糕和桃酥,再喝点热水。别怕麻烦,我随时都在。”
老爷子看着儿子忙前忙后的身影,眼中有泪光闪动,声音轻得像梦呓:“儿子,你也累了一天了,别忙我了,去歇着吧。爸不饿,也不渴,你快去睡。”
柳琦鎏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背:“爸,我不累。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一步都不走。”
他帮老爷子轻轻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个婴儿。被子边缘被仔细地塞进床垫下,确保不会漏风。他又摸了摸父亲的额头,确认不发烧,才轻声说:“爸,你睡吧,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喊我。”
老爷子微微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柳琦鎏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站在门口,又回头透过门缝看了看熟睡的父亲,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所有的疲惫、压力、奔波,都值得了。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要更加努力地工作,也要更用心地生活,只为让老爷子在自己身边,安享一个温暖、平静、有尊严的晚年。
回到客厅,沈佳正蹲在地上整理老爷子的衣物,将毛衣一件件叠好,放进衣柜。她抬头看见柳琦鎏,轻声问:“老爷子怎么样了?睡着了?”
“嗯,刚睡下。”柳琦鎏在她身旁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年,他为了我们操碎了心,小时候供我上学,我工作了又帮我看孩子,现在老了,身体也不行了……我这个当儿子的,却没能好好陪他。”
沈佳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别自责了,现在我们都在,一起照顾他。他会好起来的。咱们一起努力,让他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孤单,不委屈。”
柳琦鎏点点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却睡不着。他的脑海里,全是父亲年轻时的模样——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送他上学,冬天里把他的脚揣进自己怀里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深沉,窗外的霓虹也渐渐暗了。忽然,一声轻微的咳嗽从老爷子的房间传来,像一根细线,瞬间牵动了柳琦鎏的神经。他立刻睁开眼,翻身起床,动作利落,仿佛白天的疲惫早已消散。
他轻步走到老爷子卧室门口,推门进去。老爷子果然醒了,正半靠在床头,一只手轻轻捶着胸口,眼神有些迷茫。
“儿子,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老爷子看见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没关系,爸,我本来就没睡实。”柳琦鎏快步走过去,扶他坐正,“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胸口闷?还是哪里疼?”
“没事,就是有点口渴,想喝口水。”老爷子声音虚弱,却努力显得轻松。
柳琦鎏立刻倒了一杯温水,试了试温度,才递到父亲嘴边。他一手托着杯底,一手轻轻扶着父亲的后脑,像小时候父亲喂他喝水那样。老爷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喝完后,长长舒了口气:“舒服了,舒服了。”
“爸,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柳琦鎏依旧不放心,仔细观察着父亲的脸色、呼吸和手的温度。
“没有了,儿子,你去休息吧。”老爷子微笑着,眼神慈爱,“有你在这儿,爸就踏实。”
柳琦鎏点点头,再次帮父亲掖好被子,轻声说:“爸,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我就在隔壁,门不锁。”
回到自己房间,柳琦鎏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窗外,月光静静洒落,像一层薄纱覆盖在大地上。他望着天花板,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他想起父亲曾对他说过的话:“人这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问心无愧,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孩子。”如今,他终于明白,所谓孝顺,不是逢年过节的一顿饭,不是转账记录上的一串数字,而是日复一日的陪伴,是深夜里那一杯温水,是病床前那一句“我在这儿”。
他轻轻闭上眼,心中却无比清明。他知道,从今夜起,他的生活将多一份责任,也多一份温暖。家中有老爷子的陪伴,就是他最温暖的港湾。而这份父子情深,将如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他前行的每一步。
这一夜,柳琦鎏睡得格外踏实。梦里,他看见父亲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阳光洒在身上,笑得像个孩子。而他,就坐在旁边,轻轻为父亲捶着背,一语不发,却心安如初。
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晨曦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小院。露珠在窗台边缘凝结,折射出微弱的光。第一缕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落在柳琦鎏半掩的床头。他猛地睁开眼,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召唤惊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连外套都来不及披,只匆匆套上拖鞋,便朝父亲的卧室走去。
他心里一直悬着一根弦——父亲昨天精神萎靡,食欲不振,夜里常哼哼唧唧,像是哪里隐隐作痛。根据常识,他比谁都清楚,老人的身体就像一座年久失修的老屋,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崩塌。
“爸,爸,您醒了吗?”他轻声唤着,推开门。
可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像腐烂的蔬菜混着药味,柳琦鎏眉头一紧,心猛地一沉。他快步上前,只见父亲满脸通红,嘴唇干裂,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而沉重,像拉风箱一般。他伸手一摸,父亲的额头滚烫,手背上的血管青紫凸起,像老树盘根。
“爸!爸!”他连声呼唤,声音里带着颤抖,可老爷子毫无反应。
柳琦鎏转身冲向热水器,手忙脚乱地接了一盆热水,水花溅了一地也顾不上。他端着盆快步折返,把毛巾浸湿,拧干,轻轻掀开被子,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一场沉睡的梦。
“爸,我给您擦擦身子,凉快些就好了。”他低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脱下父亲的睡裤,一边避开那些因长期卧床而泛红的皮肤。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父亲的脖颈、手臂、后背,每一寸都仔细抚过,仿佛在修复一件珍贵的瓷器。
“怎么突然就烧成这样……是不是昨天着凉了?老宅子那么冷。”他喃喃自语,眼眶泛红,“我昨晚就该多来看看您的……”
正说着,沈佳闻声赶来,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但眼神清醒而坚定。
“怎么了?爸发热了?”她快步走到床边,伸手一摸,惊道:“这么烫!你一个人怎么行?”
“我刚准备给他换被褥,脏的我拿出去洗。”柳琦鎏声音沙哑,额角沁出细汗。
“你去烧点姜汤,我来换。”沈佳说着,已挽起袖子,“你爸这身子经不起折腾,得赶紧降体温。”
柳琦鎏点点头,转身去厨房。沈佳则轻轻扶起老爷子,一边动作轻柔地更换被褥,一边低声安慰:“爸,别怕,我们都在呢。佳儿在呢,马上就舒服了。”
她把脏被褥卷好,塞进塑料袋,又用消毒水仔细擦拭床架。柳琦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回来时,沈佳正用温水给老爷子擦手。
“我来吧。”他接过毛巾,继续擦拭,动作依旧轻柔,“你去歇会儿,昨晚你守了一夜。”
“我不累。”沈佳靠在门框上,轻轻揉了揉腰,“你爸昨晚翻了三次身,我都醒了。看着他难受,我哪能睡踏实。”
柳琦鎏抬头看她,眼中有光闪动:“佳,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佳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别说这话。咱们是夫妻,你爸就是我爸。孝顺不是一个人的事,是咱们的家事。”
两人正说着,老爷子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眼皮微微颤动。
“爸!爸您醒了?”柳琦鎏立刻凑近,握住父亲的手,“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爸,您是不是肚子疼?还是头昏?”柳琦鎏焦急地问。
老爷子终于挤出几个字:“肚子……胀……恶心……”
“是饮食不当,加上着凉了。”柳琦鎏立刻判断,“我得赶紧请王医生来看看。”
“我去叫。”沈佳说着就要出门。
“还是我去吧,你留下照看爸。”柳琦鎏迅速穿上外套,“要是他再吐,立刻用盆接住,别让他呛着。”
二十分钟后,村医王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到。他坐在床边,为老爷子把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沉吟片刻道:“脉浮数,舌苔厚腻,是饮食积滞,外感风寒。问题不大,但得赶紧清积解表,否则会转成肺炎。”
“那得吃什么药?”沈佳急切地问。
“我开个方子:焦三仙、藿香、紫苏、陈皮,再加点黄连,清热燥湿。”王大夫一边写一边叮嘱,“先吃两剂,一天三次。饮食要清淡,小米粥为主,别吃油腻的。”
柳琦鎏接过药方,连声道谢,转身便往村卫生所跑。回来时,药已煎好,他亲自端到床前,用小勺一点点喂父亲喝下。
“爸,慢点喝,烫。”他吹了吹勺子里的药,轻轻送进父亲嘴里,“这是王大夫开的,喝了就会好。”
老爷子勉强咽下,又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了些。
接下来的七天,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沈佳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白天喂水喂药,夜里定时翻身、擦身,防止褥疮。她把药碾成细末,混在粥里;把水果榨成汁,用滴管一点点喂进去。
“爸,来,喝点苹果汁,甜的。”她轻声说着,把滴管轻轻抵在老爷子唇边。
老爷子微微点头,眼角渗出一滴泪。
柳琦鎏下班后,顾不上换下衣服,便直奔父亲房间。他接过沈佳手中的毛巾,继续为父亲擦身,一边擦一边低声讲公司里的趣事。
老爷子虽不能言,却微微动了动手指,像是在回应。
夜里,月光洒进窗棂,像一层银霜铺在床头。柳琦鎏坐在小凳上,轻轻为父亲按摩双腿,防止肌肉萎缩。
“爸,您还记得那年发大水吗?”他轻声说,“您背着我蹚水去学校,水都漫过脚脖了,您还说‘别怕,爸在’。现在,换我来背您了。”
沈佳靠在椅子上,早已累得睡着,手里还攥着一条未叠完的毛巾。
忽然,老爷子睁开眼,声音微弱却清晰:“琦鎏……佳儿……辛苦你们了……”
柳琦鎏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爸!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没力气。”老爷子艰难地抬起手,想摸摸儿子的脸。
柳琦鎏立刻握住父亲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爸,您别说话,好好养着。我们不辛苦,真的。”
沈佳也被惊醒,凑过来,笑着流泪:“爸,您可算醒了!您再不睁眼,我和琦鎏都要哭成泪人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老爷子声音颤抖,“我这把老骨头……不值得你们这么熬……”
“别说这话!”柳琦鎏打断他,声音坚定,“您养我长大,我养您到老,天经地义。您要是觉得亏欠,就快点好起来,陪我们多过几年。”
沈佳也握住老爷子的另一只手:“爸,等您好了,咱们一起去公园看花,您不是总念叨想看樱花吗?明年春天,我推您去。”
老爷子点点头,泪水顺着皱纹缓缓滑落:“好……好……有你们在,我……心里踏实……”
这时,小姑姑提着一袋水果推门进来,脸上有些愧疚:“琦鎏,我……我今天才得空过来。听说你爸病了,我急得饭都吃不下……”
柳琦鎏勉强笑了笑:“您来了就好。我爸刚醒,精神好多了。”
小姑姑走到床边,拉住老爷子的手:“哥,您可吓死我了……这些天,我……家里事多,没顾上……”
老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你们都有自己的日子……别惦记我……”
柳琦鎏听着,心里五味杂陈。这七天,除了小姑姑今日前来,二姐和三弟竟无一人露面,连个电话都没有。大哥在美国,大姐在广州,确实难来,可近在同镇的二姐离这里仅仅十几里路,竟连一句问候都吝于给予。
他站在窗边,望着夜空,低声对沈佳说:“有时候真觉得,亲情也分亲疏。可越是这样,我越得扛起来。爸养我一场,我不能让他老了,还寒了心。”
沈佳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别想那么多。我们做我们的,问心无愧就好。孝顺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是做给自己的良心看的。”
柳琦鎏点点头,回头望向父亲。老爷子已又沉沉睡去,但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个好梦。
他轻轻为父亲掖好被角,低声说:“爸,您安心睡吧。儿子在,佳儿在,家就在。”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这一方小小的卧室里,像一场无声的守护,温柔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