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杜琴看向了门口。
蒋诚霖和童妍的身影先后出现在眼前。
不等童妍开口喊妈，杜琴直直地站了起来，匆忙开口道：“诚霖，麻烦你先帮我照顾一下之之。”
说着，她快步带着童妍出了病房。
凌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苏绫之视线里一片黑暗，茫然问道：“我妈这么着急，她干什么去了？”
蒋诚霖放下早餐，说了谎：“医生找她。”
苏绫之沉默了下来。
蒋诚霖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盛了半碗粥出来，在床边坐下，温柔地搅动着碗里的粥。
舀了半勺出来，轻轻吹了吹，确定温度适宜时，才往她嘴边送。
“张嘴。”
苏绫之正对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蒋诚霖耐心道：“你这样看着比之前更好欺负，不听话的话，我自有让你听话的法子。”
“你……”
刚张嘴，陶瓷的勺子便抵了进来，苏绫之被迫抿了一口粥下去。
她握紧了拳头，隐忍地骂了一声出来：“过分。”
蒋诚霖不以为意，反倒还挺喜欢她这一身犟骨，这也反向证明着她现在是鲜活乐观的，并没有因为失明而有任何感伤。
吹凉粥后，又接着喂了一口。
苏绫之紧咬牙关，摸索着从他手里夺下勺子，“我自己来。”
蒋诚霖制止道：“别闹。”
但，终究是奈何不了她，纵容她把勺抢了过去。
蒋诚霖一边端着碗，一边看护着她，提醒道：“小心烫。”
她吃得比较慢，因为看不见，对得不精准，时不时会把勺子碰到他的手上。
他的手心，衣袖全是她的杰作，沾了粘稠的粥。
蒋诚霖也没恼，耐心地伺候她吃完，到最后只是拿纸巾粗略地擦了擦。
视线一瞥，他重新坐下，抽了一张纸巾，抬手拭去她唇周的残渍。
苏绫之抵触般地旁边避了避。
“躲什么？害羞了？”
“我是害羞么，我是对你生理性抵触和排斥。”
蒋诚霖轻笑了一声，“没关系，以后我会让你生理性接受和喜欢我。”
苏绫之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眼睛永远看不见。”
蒋诚霖眉宇紧紧皱成了一团，眼眸沉沉地看着她，原本升起的怒意又强压了下来，“不管你身体有任何缺陷，我都不会抛弃你。”
一句话，像是婚礼仪式上的承诺，却是蒋诚霖由衷的话。
可听在苏绫之耳蜗里，心如止水，没有任何感动可言，反而反感，“你觉得我会信吗？”
“爱信不信。”
“我有喜欢的人。”
蒋诚霖没有理会她的话，再次往前，抽了一张湿巾给她擦干净嘴巴。
病房里仅她们二人，医生这会儿来了查房。
蒋诚霖握着她的手，对她道：“医生过来了。”
“刚吃完早餐吗？”
“嗯。”
医生走到苏绫之的旁边，关怀问：“头还疼么？”
苏绫之点了一下头。
“你昨天刚做完手术，麻醉过了，头疼是正常的，忍一忍过去就好。”
“好。”
随后，医生拿着各种测量工具，检查心率、血压这些……
“各项指标都正常，一会还要打瓶点滴消炎，家属在旁边守着点，病人现在看不见，别落下病人一个人。”
“好。”蒋诚霖回应了一声，目送着医生离开。
安静的氛围里，他看向了靠在床上之人，怜惜问：“头疼刚刚怎么不跟我说？”
苏绫之双手搭在被子上，“你能离开这个房间，我头痛能减轻一些。”
知道她在跟他闹脾气，但为了她少受些罪，蒋诚霖没有再跟她拌嘴、说些让她不开心的话。
“刚刚医生说了，你身边不能没有人守着。”他说话时，下意识把声音放轻了些。
苏绫之问：“我妈呢？”
“她应该有事出去了。”
没过一会，护士推着药进来，问了病人的名字，在她手背上扎了一针，嘱咐道：“点滴没停，家属最好看护着点，不要离开病人。”
“好。”
蒋诚霖应声后，便在床边坐了下来，默默守着。
护士刚走没多久，苏绫之皱着眉头喊疼。
“哪疼？”
“整只手。”
蒋诚霖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按铃，“护士马上就过来了。”
等待中，他的内心像在交战般，手心沁出了冷汗。
护士赶来看过后，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些，宽慰道：“是因为你的身体对这个消炎药有些敏感，所以打着痛，现在会不会好受一点？”
苏绫之点点头，“好多了。”
蒋诚霖压着眉头质问：“刚刚怎么没检查这些？”
“抱歉，是我的失误。”
“我不希望这些错误会在她的身上再次出现，明白了吗？”
“明白。”
护士点头，灰溜溜地离开。
且不说他们住的是vip病房，主任也特地跟她交代过，这里住的是大人物，万一有个闪失，整个院室的人都得跟着完蛋。
这时，杜琴已经回来，正好撞见护士离开，见蒋诚霖脸色不对，她关心问道：“怎么了？”
蒋诚霖紧绷的神色松了松，“已经没事了。”
说着，他将位置让了开来，道：“伯母，你先用早餐吧。”
杜琴看向了床上躺着之人，神色有些纠结，随后把蒋诚霖叫出了门外。
“诚霖，妍妍在跟我闹脾气，能不能麻烦你在这里帮我照顾之之？”杜琴皱着眉头，恳求道：“之之现在的情况受不得打击，我还不想让她知道妍妍的身世，你能不能帮我瞒着点？”
“伯母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谢谢。那之之就先麻烦你了，晚点她爸爸会过来。”
“好。”
接着，杜琴便进了病房，跟苏绫之告了一声别。
人走后，蒋诚霖整理了一下桌面，沉默地坐了下来。
现在的她没有了方才张牙舞爪那股劲，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温顺得叫人心疼。
“我妈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苏绫之出声问道。
虽然她现在看不见，但洞察力不差，又或许是因为看不见，心思敏感了些，没有安全感所致。
蒋诚霖温声开口：“安心养伤，别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