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程最后还是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
闾丘言一直坐在床边陪着他，给他看着头顶的输液瓶。
室友和韩桥都听说了顾锦程已经被找到了，想到医院看看他，被闾丘言阻拦了。
他回信息说顾锦程在休息，明天就能出院了。
下午的时候顾锦程就醒了，精神好了一点，头晕的症状也减轻了。
闾丘言下楼买了点饭回来，喂着他吃完。
傍晚的时候，休息了一下的顾家父母回来看儿子。
在病房外就听到了两个孩子在屋里的对话。
“你轻点。”顾锦程吸着冷气说。
“你别躲。”闾丘言无奈又强势。
“一会你试试，看你躲不躲。”
“行，一会你来，我保证不躲。”
“哎呦！你起来！——”顾锦程边笑边躲，两个人闹了起来。
顾爸爸站在门口脸色难看，手指颤了颤指着门：“这…这像什么话！”
顾妈妈觉得顾锦程不是没分寸的孩子，在医院里能干什么？
她往前走了两步，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往里看，把顾爸爸拽了过来：“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闾丘那孩子在帮锦程按摩。”
顾妈妈推门走了进去。
闾丘言正跪在顾锦程身后的床上，给他按摩脖颈。
顾锦程因为怕疼又怕痒，进行的并不顺利。
病房门开了，两个人的笑声都停了。
顾锦程甩掉了闾丘言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闾丘言从床上下来解释：“他在柜子里窝了一晚上，脖子有点疼，刚刚睡了一觉好像还有点落枕，医生说可以轻轻按摩帮他缓解一下。”
顾爸爸是个思想很传统的人，在知道儿子跟闾丘言是情侣关系后，连他们俩正常的肢体接触都有些接受不了。
看闾丘言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顾妈妈的心里倒是有些欣慰的。
从闾丘言在他们家过年的这段时间看，他对自家儿子事无巨细的体贴，之前她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这些都有个解释了。
他的关心不是基于友情，而是爱情。
那些细心周到的关怀和照顾，是只有恋人间才会有的。
而自家儿子，对他很依赖。
顾妈妈在酒店里睡得也不安稳，只睡了一小会就醒了，一直在想顾锦程说的那些话。
想来他意识到自己跟别人的区别也有些时间了，如果要追溯，大概要从一年多以前，他原本安静的性子变得更沉默内向开始。
除了这一点，顾锦程确实没什变化，还是个正常的男孩子，还是他听话懂事的儿子。
跟她固有印象里说话夹着嗓子翘着兰花指的男同形象相差甚远。
闾丘言那孩子也是，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都很出挑，如果不说，她应该永远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可能——这个群体也不是那么不堪的。
但是她想不通的事还有很多。
比如这段关系根本不受法律束缚，要怎么承诺一生一世？
比如两个男人也不能生孩子，以后老了身边连个能照顾他们的人都没有，要怎么办？
比如闾丘言的家里是不是也不能接受。他们未来要走的路还有太多困难。
“锦程，让他先回学校吧，晚上我们来照顾你。”
顾锦程知道妈妈这是想跟自己单独聊聊，扭头看向闾丘言。
闾丘言当然不想走，刚刚顾锦程睡觉的时候都不安稳，他担心晚上的时候，顾锦程会更难受。
可是顾妈妈的话他不能反驳，看着顾锦程纠结。
顾锦程冲他点了下头：“回去吧，明天就出院了，别担心。”
闾丘言无奈的瘪着嘴，拿着手机对顾锦程晃了晃：“你手机我借护士站护士的充电器充好了，随时联系，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有我们在呢，我们自己的儿子自己能照顾。”顾爸爸看不下去他们俩在自己面前腻歪，压着火气说。
“回去吧。”顾妈妈叹了口气说。
完了，小言都不叫了，这一个假期努力给叔叔阿姨留下的好印象也没了。
闾丘言道了别，又看了一眼顾锦程才走。
他这一副生怕自己突然跑了的样子，让顾锦程又心疼又觉得窝心。
“你去给儿子买点饭吧。”顾妈妈把顾爸爸也支走了。
房间里剩下母子二人，沉默了良久。
“你们两个——你很喜欢他，吗？”顾妈妈先开了口。
顾锦程很坚定的点头：“是，我很喜欢他。”
“有多喜欢？你之前不是还跟那个沈风交往，这么快又喜欢闾丘，以后是不是——”
顾妈妈抱着一点侥幸心理，如果顾锦程对闾丘言的喜欢只是好感，那以后会分开也说不定。
她承认闾丘言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孩子，放在人堆里绝对是最吸引人目光的那个，很容易招人喜欢。
可如果这种好感会随着时间淡化，那再好好引导引导，没准顾锦程能‘走回正轨’。
顾锦程没有让妈妈继续说下去。
“妈，他们不一样。”
“我早就知道了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我很害怕，我怕你们会失望。大概压抑了太久，我有了想往前走的冲动。毕业后我就想自己去尝试开始一段感情，我得自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才能慢慢让你们接受。”
“我对沈风的喜欢，其实并不纯粹。那个时间点，如果出现的是别人，我可能也会选择跟他在一起。我更多的是想满足自己的探索欲，闾丘言不一样。”
“跟沈风分开的其实很不愉快，我觉得尝试失败，以后也不想再开始感情了。可是闾丘言出现了，在那个时间点，如果出现的是别人，我一定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只有闾丘言，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这些话，他连闾丘言都没有说过，现在把心底的话都说给了妈妈听。
当听到他说害怕让父母失望的时候，顾妈妈怎么可能不心疼。
再怎么听话懂事在她眼里也还是个孩子，独自面对内心纠结的时候，他们做父母的却只以为他是性格的问题，还说过他这样内向以后很难融入社会这种话。
“那他呢？他也这么喜欢你吗？他家里——知道你们的事吗？”顾妈妈问。
“他妈妈是知道的，爸爸还不知道，阿姨是支持我们的。妈，我知道我说闾丘言也一样坚定的喜欢我，你们也未必相信，对于未来，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如果这人是他，我愿意相信，也愿意面对未知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