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幻想百翼
那是一只灰色的光翼。
不同于代表了光明的白色和黑暗的黑色，这是灰色，像是把黑白糅合在了一起，像是能够将光明和黑暗一并吞没，直至湮灭。
此为……毁灭之翼。
那来自上苍的穹落之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未曾得到任何来自弃面人的指示，也不再汲取弃面人的精血，反倒是自发地颤抖了起来，散发着可怖的波动，比之前还要更甚几分。
但姜昊的毁灭之翼丝毫不为所动，就算穹落之羽可能代表着的是生命，但即便再多的生命气息，也填不满毁灭的深渊。
而现在的姜昊，肩负毁灭。
他花了很少的时间就从之前被穹落之羽压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搞懂了现在是怎样一种状况，虽然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情况，自己的毁灭气又怎么能化成一张翅膀，但他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毁灭之翼猛地一卷一张，汹涌的毁灭气喷薄而出，似是化成一把钢刀，狠狠地向着那碧绿色的穹落之羽斩去。
“轰！”
毁灭之翼的羽尖落在穹落之羽之上，顿时响起一声巨响，强大的波动差点将一旁的弃面人给掀飞，而那穹落之羽，竟是从中间开始出现了一道裂纹！
“轰！”
又是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骤然苏醒一般，从那穹落之羽之中，竟是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同时穹落之羽传来的压力，竟是再度陡增！
只是，这一切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啪。”
一声极为细微的声音，从穹落之羽上传来，比起之前那几声巨响来，简直细如蚊蚋，但……那正是毁灭之翼触到穹落之羽时瞬间发出的声音。
从那道裂纹开始，穹落之羽竟是直接化成飞灰，然后不复存在，就像是从来没有被召唤出一般。
“噗……”
穹落之羽消失的同时，弃面人喷出了一大口银白色的鲜血，整个人顿时显得更加颓败，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一半鲜血还未曾吐完，他的嘴就被瞬间封死。
一只脚狠狠地落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踩出了凹陷。而那只脚上传来的巨力，让他被迫完全承受。
然后，从空中坠落。
“轰！”
姜昊一脚将弃面人从空中踏落，狠狠地砸在城市外的山林之中，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坑周围的树木全都向着外侧倾倒，足以看出姜昊这一脚的力量有多强。
即便是身体能化成液态，这一下硬接下来的弃面人，也是绝对不好受，姜昊的身体素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虽然能够从语言上哄骗姜昊，但他可骗不了自己。
姜昊硬扛的穹落之羽，可不是他的主人身上随随便便一根羽毛，那甫一登场便差点将封天大阵压碎的穹落之羽，即便是在他主人手里，也是足够珍贵的宝物，这死神日曜，究竟是何等存在，不仅能以肉身之力硬扛穹落之羽，甚至还能唤出这本不属于这世界的毁灭之翼。
他差点在这一脚下，完全化成液态，生命气息彻底消散！
“呼……”
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半瘫的身体勉强凝出了身形，弃面人的感知力刚一恢复，便是感知到了一股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虽没有幻化出五官，但却能清晰地看到，姜昊左肩上的毁灭之翼，此时正缓缓蜷曲，且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哼，待他日吾主归来，就算你与他同为神明，也绝非是他的对手……”
弃面人却是仍旧不服软，把脸一抹，戴上了一副姜昊的面孔，以姜昊的五官挤出来一个他自认为极度嘲讽的表情，但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是戛然而止。
银灰色的星星点点的光点，从姜昊自然垂落的毁灭之翼上洋洋洒洒地落下，落在弃面人的周围，看起来如梦如幻，只是弃面人哪有心情去考虑那种虚幻的美，因为姜昊那自然垂落的灰色羽翼，正悬在他的头顶，就像是传说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直接落下，终结他的姓名。
就算他的身体由水银铸成，也无济于事，因为他深知毁灭之力的可怕，像姜昊这毁灭之翼如此庞大而纯净的毁灭之力，恐怕在触及他身体的一瞬间，就足以让他的身体彻底崩溃直至毁灭。
“别废话，要是想拖延时间，你要是想让那家伙来救你，我劝你还是别动那个心思。”
姜昊沉静地说，仅仅像是不经意地向身后一瞥，那正在悄悄接近的晨渊便是浑身一震，竟是僵在了那里，好不容易提起的战意也再度消散。
“我都有些搞不懂了，你好歹身为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强者，为何委身那种老不死手下，还要对这种敢死队般的先遣队言听计从，作为一个实打实的人类强者，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知为何，姜昊竟是心生不忿，向来对敌人话不多的他，竟是破天荒地教训这人间的强者。
“能够创造出如此真实的幻境，连比你强很多的对手都能困入片刻，这足以成为你高傲的资本，为何要成为这些旧时代的遗族的走狗？”姜昊冷笑，将视线挪回弃面人身上，一字一顿道：“让、人、不、齿。”
“嘿，这等蛊惑人的本事，远超我们神使，日曜，你还真是和吾主他们一样，都是神明……”被猜到意图的弃面人语气有些复杂，但话说到一半又是被迫中止了。
“我可不需要你们这些家伙的无聊奉承，不想说的话，也没必要说了，我这就送你上路。”姜昊面无表情道，毁灭之翼却是不断垂下。
“等一下，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吾主之名吗？”弃面人急了，他能看得出来姜昊似乎对他的主人并没有什么兴趣。
“不感兴趣。”姜昊摇了摇头，突然一怔，像是在思考什么，眨了眨眼，无声地咧了咧嘴，道：“不过，我应该知道了。”
“幻想百翼？大概……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什么？”弃面人的身体一震，他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姜昊不再多言，手作刀状，一挥而下，那肩上的毁灭之翼便是银光大作，直接将弃面人从中间切成了两段，可怜弃面人作为神使在乌蝇国好不威风，稳压乌蝇国本土古神数十数百载，今日竟是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那毁灭之翼散发的毁灭气之下，彻底被蒸发，蒸发出的汞蒸气，亦是在毁灭气之下未曾扩散出几寸的距离，便是彻底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幻想百翼么……”
姜昊轻轻抬起头，望向远处静谧中的城市，不断在脑海里女神甫灌输给自己的知识中寻觅有关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心中的名词的任何消息，但他一无所获。
毕竟女神甫给自己的知识只是这个世界的常识，想必像是幻想百翼这种名词，极有可能只存在于某些上古典籍之中，毕竟这等存在比之古神来只会更加久远。
“你怎么还不走？”
姜昊扭头一看，愣了一下，不由得皱起眉头，那晨渊竟是还僵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难道正常人不应该在自己和弃面人缠斗的时候就离开了？难道他还看不出此间的力量差距？
晨渊现在心头只有苦涩，他未见姜昊这般存在时，以幻境之王、虚实之主等名号为荣，自命不凡，但现在他只觉得那不过是虚名，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他又怎么能说出，自己不离开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姜昊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就已经吓到不敢动弹了呢？
不过，他心头一动，听姜昊这句话，似乎杀意已经消散了。
“您不杀我了？”晨渊摆出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颤颤巍巍地低声问道，他心里也是明白，如果姜昊真想杀他，还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杀了便是。
“本来不想杀你的，但你让我看到的幻境，那应该不是绝对的幻境，所以我决定要让你活下去。”姜昊脸色略带凝重，晨渊让他看到的几次幻境，都无比真实，他认为那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结合弃面人这等外界来客来看，那等末日景象恐怕也不会太远。
他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他也不想要让这个世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什么幻境？”
晨渊一愣，随即苦笑一声，对姜昊竟是不敢隐瞒半分，道：“先不说我的虚实转换的能力，我的幻境之力，那只能给人一种大体的幻境设定，具体的细节，是由被施幻者的潜意识决定的，被施幻者经历过越多的事情，在各种幻境中就越容易沉溺，除非精神力足够强大，否则基本不会自行解除。”
“这个意思就是说，你释放的幻境，你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内容？”姜昊略一沉吟，回问道。
“没错。”晨渊点头。
“那行吧。”姜昊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晨渊，一指指向晨渊眉心：“那就让你看看我亲自经历的……幻境。”
姜昊的灵魂之力瞬间进入了晨渊的身体，也许是姜昊的精神强度远大于晨渊的缘故，在这一瞬间，他记忆当中的幻境，便占据了晨渊的整个身体。
他看到晨渊的瞳孔瞬间变得空洞而麻木，只是身体仍在不断地发抖，脸色因恐惧而变得发白，而表情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痛苦变得扭曲起来。
不出几息工夫，这强大到凭借幻境之力就能虐杀王者的虚实之主，就瘫倒在地上，身体在不断地抽搐，就差口吐白沫了。
“何必呢……”
姜昊轻叹一声，蹲下身来，手指再度点向晨渊眉心，一丝清凉的元气，冲散了晨渊脑海中的阴霾，连带着那幻境也驱散得无影无踪。
而就算是幻境已经消失了，又过了半晌，晨渊才缓过气来，只是双眼显得有些空洞无神，当视线扫及蹲在身前不远处、似笑非笑的姜昊之时，晨渊才一个激灵，翻身起来，无比诚恳地对着姜昊施了一个大礼，惭愧道：“是我在日曜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知道这晨渊是将自己的灵魂之力制造出的幻境误认为是自己的幻境之力了，姜昊看破也不说破，任由这晨渊自己猜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晨渊。
晨渊像是还没有缓过劲来一样，身体有些摇晃，看向远方，半晌之后，才开口询问，声音既低沉又嘶哑：“日曜大人，刚刚您给我看的那些幻境，莫非……”
“我猜……很大概率是真的。”
姜昊轻叹一声，表情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为什么晨渊给自己下的幻境，会有这种画面，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并非是潜意识决定这么简单，而是这些幻境应该确实存在过，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神代末期，人族刚刚崛起之时，那一片世界末日的景象，难道会是烙印在这个世界的规则碎片之中，所以才会藏在幻境之中？
但姜昊也不敢确定，他自从去了三剑山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阎老在害怕什么，还是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困，剑皇神石内的声音就传达不到他脑海之中了。
就连那将晨渊的死神之镰击碎，救了姜昊一命的黄铜钟虚影，也是潜藏在他泥丸宫内的，并非是从剑皇神石中冲出来的力量。
所以这次他并不能借助有经验的阎老的力量，而夺走了自己冰神分身的冰昊和魔瞳的魔昊，也是没再出声，就算姜昊在询问他们，也是得不到任何回答。
姜昊环顾四周，看着一片狼藉的山林，和远处的城市，有些感慨，若非自己在那异能者协会大楼外擒住那直立猿人一族的小辈之时，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与城市有一段距离的山林上空，而且还展开了封天大阵，否则那几名乌蝇国的王者搞出的核武器，对这座城市的普通居民来说真的是威胁。
他又看了一眼战战兢兢低头不敢直视他的晨渊，以及地上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化成一滩水银的弃面人，便是眺望远方，刚要说些什么，魔瞳之内却是传来了有些凝重的声音：
“问问幻想百翼的事情，我总感觉这幻境不仅仅是以前的经历……我很怀疑和那水银人嘴里的吾主，也就是幻想百翼有关。”
盘坐在冰神花上的冰昊略一迟疑，亦是传出声音：“若是像你所说那般，是星空中流离失所的古神，那这件事恐怕……”
“我自然知道。”姜昊点了点头，问向一旁战战兢兢的晨渊：“有关幻想百翼，你知晓多少，悉数告知我。”
晨渊一颤，连忙回到：“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名词，乌蝇国内部也只是有一鳞半甲的记载，只是说幻想百翼于神代统领百位大天使，说什么自幻想百翼之后才有的幻想种这种记载什么的。”
“没什么用啊。”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的姜昊并不感到意外，他毕竟被那女神甫硬塞了海量有关这个世界的知识，对于幻想百翼也确实是只知道这个名词而已。
那么，既然谈及大天使……
是否和那位古圣骑士有关系呢？
姜昊眯起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一般，嘴角微微扬起。那位古圣骑士，在古代黑死病时期便抛弃了骑士之国，躲进了教会，现在应该算是隶属于教会。而教会自从黑死病时期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个中高手，反倒是只能依仗古圣骑士，而同时期的第三大组织圣巫会已经彻底覆灭，再加上那古圣骑士的各种传闻以及上一次放出的口信，说是要拜访他，这种种原因让他笃定，不日之后他便是要去教会走一趟。
“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这时，晨渊小心翼翼地打断了姜昊的沉思，有些希冀地问道。
“当然，可不能让你就这么轻易离去。”姜昊笑容更加浓郁，走到晨渊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晨渊的肩膀，差点让已经足够虚弱、吓破胆的晨渊就地跪倒。
凑到晨渊脸前，姜昊的语气变得神秘兮兮：“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当然不会是太过分的事情，也不会太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