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出阎解放脸上的不悦,于丽心里暗叹一声,赶紧换了个说法,试图说服他:
“解放,我听说你在港城都买了房子,想来是准备在那边长期落脚了,这边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没人打理,早晚得坏。”
阎解放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说话,就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这一沉默,于丽反倒越发没底,只能接着旁敲侧击,语气里满是“为你着想”:
“不是嫂子多嘴,房子这东西金贵,就得有人住着才养得住,要是长期空着,风吹日晒的,过个三两年墙皮就得脱落,屋顶都可能漏雨,弄不好还得塌。
反正你也不在家,我跟你大哥住进来,正好帮你照看打理,咱们都是一家人,还能坑你不成?回头你啥时候回来用,我们立马搬出去,绝不耽误你。”
阎解放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夏天借住、帮着照看,全是嘴上的漂亮话。
真让他们搬进来,还想让他们走?简直是做梦。
换成别人家还好说,偏偏是阎家这一家子,真闹到最后,就算找公安来评理,多半也只能让他们自己协商解决,到时候扯皮扯不清,只会给自己添堵。
他望着眼前神色坦然、一副全为他考虑模样的于丽,心里暗自感叹。
这嫂子倒是学东西快,没多长时间就把阎家的生存法则摸透了——用亲情道德绑架,变相图谋好处。
在他们眼里,除了自己,家人就是用来捞好处的工具。
“嫂子,房子这事还是算了吧。”阎解放语气平淡却坚决,
“这房子好歹是我在这边的落脚地,我时不时就会回来住几天,留着方便。”
“你总这么空着也不是事儿啊。”于丽不死心,依旧苦口婆心,
“万一哪天刮风下雨,屋顶漏了水,你不在家也没人知道,屋里的东西泡坏了不说,房子本身也得遭罪,到时候修起来更麻烦。”
“多大点事。”阎解放毫不在意地摆手,“我屋里摆的都是些二手家具,值不了几个钱,真泡坏了也不心疼。”
他心里清楚,房子说什么都不能借出去,阎家这帮人一旦沾上手,指不定还能闹出多少幺蛾子,到时候想脱身都难。
见阎解放态度坚决,半点没有松口的意思,于丽心里清楚,借房子这事儿彻底没戏了。
但她并没立刻起身离开,眼珠一转,话题陡然变了方向:
“不是嫂子多嘴瞎掺和,就是真心给你提个醒——你反正已经在港城落稳脚跟,就算回来,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几天。依我看,倒不如干脆把这房子卖了,换成现钱多实在,大不了回来时住老屋,也省得空着糟践。”
好家伙,阎解放心里暗哂,这算盘打得,连老屋都算计进去了。
不得不说,于丽这话听着倒是有理。
他偶尔才回四九城住几天,之前又对外说“借钱”买了港城的房子。
这会儿把这套卖了填补“窟窿”,合情合理,换谁看都是最划算的处置方式。
至于落脚处,如今老屋空房不少,只有阎老三和爹妈住着,挤一挤总能腾出地方,无非是多交些粮食钱罢了。
按正常人的想法,她这提议确实是最优解,只可惜,她压根摸不透阎解放的心思。
人活着图什么?无非是财、名、利。
就像院里的秦淮茹,她心甘情愿赡养老人,真全是出于好心?
未必,不过是借着“孝”立人设罢了。
这年头,孝是硬邦邦的道德标杆,她伺候老人,既能博街坊邻居的同情,又能稳稳占住道德制高点,遇事有人帮腔说话,连许大茂那样的对头都能压一头。
更长远的是,她前前后后悉心照料,等老人们都不在了,院里的房子、资源,到头来还不是落她手里,这才是真正的精明人,看得远、算得清。
自古以来,房产田产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可惜太多人拎不清,总觉得钱握在手里才踏实。
阎解放的心思,恰恰就落在房产上。
他不缺钱是真,但这年头房屋买卖限制太多,能攥在手里的房产格外金贵。
他之所以盯着95号院的房子折腾,倒没别的弯弯绕,就是想着以后总有回四九城的时候,有套自己的房子,才算有了根,心里踏实。
哪怕这房子将来坏了、旧了,他宁可花钱重新翻盖,也绝不会卖出去。
至于雨儿胡同那套,他早过户给陈雪茹了,人家给他生了儿子,这份心意总得表到。
所以,95号院这套房,是他跟何佳涵以后养老的念想,说什么都不可能动。
“嫂子,这房子我不会卖的。”阎解放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房子一卖,根儿就没了,以后再回四九城,跟浮萍似的,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里,半字没提阎埠贵和阎家其他人,于丽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她又不傻,阎家这一家子各顾各的德行,她比谁都清楚,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再劝无用。
她讪讪笑了笑,没再多说,起身慢吞吞回了前院的倒座房。
一进屋子,一股潮气扑面而来。
别家男人这会儿都出去上班挣钱了,唯有阎解成还赖在炕上,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得于丽心头火起,险些掉眼泪。
她模样不算差,脑子也精明,当初怎么就嫁给了没工作的阎解成?
这里面,其实全是现实的考量,阎解成看着没出息,却并非毫无价值。
他是阎埠贵的长子,阎埠贵是中学老师,工资高、有正式编制,家里住的是四合院正房,比院里多数人家都宽裕。
嫁过来至少能有稳定住处,不用挤破屋、受冻挨饿,比嫁那些没房没背景的穷小子靠谱多了。
再者,阎解成性子老实,看着就听话,便于她拿捏掌控,婚后家里大小事都能由她做主。
后续还能借着阎家的关系谋些好处,总比嫁个有工作却强势霸道、事事压她一头的男人强。
说白了,她的选择全是权衡利弊后的考量。
先靠阎家的家境稳住基本生计和住处,再靠自己的精明拿捏丈夫、谋划后续利益。
没工作的阎解成虽不算最优选择,却最适配她的条件,也能让她牢牢掌控生活,是当时能找到的最划算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