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还讲不讲了？”
“讲。”时真往前挪了挪凳子，又离他近了些。
他身上干净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枯燥的公式和数字从他嘴里念出来，竟莫名有点儿动听。
时真看着他的侧脸，鬼使神差的伸手戳上了他的脸颊，宋沉野一转头，四目相对，两人离得极近，时真一笑，弯了眉眼：“宋沉野，你其实还挺好看的。”
宋沉野一瞬恍神，随即偏头避开了她的触碰，语气严肃道：“你要是再不认真，我就真不给你讲了。”
“要讲！”
时真收回手，目光却没离开他的脸，她眨巴着眼睛，认真问：“宋沉野，我可以叫你哥吗？”
宋沉野握笔的手收紧，骨节都微微有些泛白，他没想到时真会突然这么问。
这个问题也他也没特意想过，只觉一个称呼而已，顺其自然叫什么都行，实在没必要单独拎出来问他。
他也并不擅长处理现在这种情况，他心里有答案，但却别扭的说不出口，甚至心里还泛起了一股很奇怪的未知的情绪。
他习惯性皱眉，试图从时真的眼眸中找到答案，可她的眼睛太过干净，一如当年在时家初见，她也是这样，眨巴着眼睛，天真无邪的叫他哥……
只是那时，他因为反感他妈秦书冉女士的所作所为，所以也连带着排斥时家和时真。
他清楚的知道，他不属于那个家，所以自然也不用和那个家里的人产生任何羁绊。
可时真却像看不见他的冷漠似的，总是追在他身后叫哥哥，还经常往他口袋里塞话梅糖……
她的天真和善良，更衬得他的冷漠像无理取闹，所以那时……他不喜欢时真，更没想到七年后，他会和时家，和时真产生这么多理不清的羁绊。
“宋沉野？”
时真见他不说话，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宋沉野不自在的收回了和她对视的目光，用笔点了点题册：“看题！”
微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时真写完作业，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临睡前，时真趴在床上，翻开日记本写道：转学第一天，认识了新朋友，感觉不错！
今日还钱进度：-30元（宋沉野还是不让我叫他哥，和债主套近乎失败……）
……
许是白天累了，时真一觉睡到了手机闹钟铃响，照例起床洗漱。
她的新校服挂在客厅窗前，已经干了，袖口扫着那盆红山茶，她急匆匆从卫生间里拿了晾衣杆，取下校服，一路小跑着回了卧室。
在厨房忙着做饭的宋沉野看着她匆忙的身影，又探头嘱咐了一句：“快点收拾，上学要迟到了”
“知道了！”时真应了一声，关上了卧室房门。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宋沉野已经做好了早餐，还是三明治，牛奶，煎蛋……
好在时真不怎么挑食，一边用手机外放着英语听力，一边大口咬着三明治。
宋沉野时不时给她递张纸：“真不用我去送你？”
时真摆摆手，鼓着腮帮子含糊道：“不用，我上学时间早，和你上班的时间对不上，你去送我一趟太折腾了。”
“你坐过公交车吧？”
时真愣了一下，笑着逞强：“公交车谁没坐过啊，你看不起谁呢？而且从这儿到学校，就算不坐公交，走路去也就十几二十分钟，半个小时的，迷不了路。”
说着，她把最后一口三明治送进嘴里，关了听力外放，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戴上：“来不及了，我得走了，晚上放学你要是没时间，也不用去接我了，我自己回来。”
她站起身来，咕嘟咕嘟喝完牛奶，放下杯子，把手机揣进口袋，单肩挎着书包，临走又抽了两张纸：“再见，哥。”
她说的自然，头也没回。
宋沉野却僵住了，在一种别扭情绪的促使下，他坐着没动，直到时真换完鞋，开门对他说了句：“宋沉野，你就是个臭傻子！”
砰的一声，门关了，宋沉野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臭傻子，这么多年，这小讨厌鬼骂人的词还真是一点没更新。
……
时真一路小跑到公交车站，研究了半天站牌，上了六十五路车，车上很挤，她努力走向后门，趁着刹车找了个空隙，抓住了扶手。
耳机里的英语听力已经播放到了下个单元，突然她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皱眉回头，看见了笑得吊儿郎当的林之扬。
虽然昨天的相处不算愉快，但既然人家现在主动和她招呼了，她也没必要拒人千里之外，与人为善对她没坏处。
时真摘下一侧耳机：“你今天不迟到了？”
林之扬挤到她身后站好，他个子高，抬手抓着头顶的扶手，整个人伸展开，刚好将时真罩住，在安全距离下，也避免了她被车上其他的乘客挤到。
“我倒是想，可昨天闹了那么一出，今天再不表现好点儿，老赵肯定又要唠叨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时真往前挤了挤，离他远了些。
“你呢？你为什么转学？”
“我们很熟吗？”
时真抬头看了他一眼，林之扬不禁轻笑出声：“你昨天问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咱们不熟？”
时真攥紧了捏在手里的耳机，没回答。
两站后，车停了，两人一前一后下车，正是上学时间，路上来来往往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时真有意和林之扬拉开了距离，她走在前面，林之扬和她隔着七八米远，慢悠悠晃着，也没再找她说话。
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真进去买了瓶咖啡，再出来，林之扬已经快晃到校门口了。
时真关了英语听力，收了耳机，待走到校门口，只见难得老实的林之扬正在被教导主任训话。
大概是教导主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能看到林之扬不迟到，还把校服穿得规规整整，就像见鬼般稀奇。
时真从两人面前走过，默默叹了口气。
……
早读课结束，她拿着昨晚带回家做完的摸底试卷去了办公室，没想到林之扬居然也在。
教导主任正在和年级组长还有赵老师，说着他难得没迟到的事，并将他的这一转变，归结为家校合作的重要性。
林之扬听着面露不屑，但许是真不想再惹事了，老师问什么，说什么，他也没反驳。
教导主任满意的走了，年级组长也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赵老师道：“老赵，这孩子，你多上心！”
赵老师点头，看着林之扬，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
时真走上前把试卷放在了办公桌上，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赵老师，我来交卷子。”
赵老师推了下眼镜，拍了拍林之扬的胳膊：“行了，你先回班吧。”
林之扬嗯了一声，临出办公室，他又回头看了时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