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得意什么？
林苑沉下眉眼。
马上就要受处分了，他为什么还能得意？
等等，受处分！
林苑忽然想到今早岑老师找过她的事情。
她猛地转头去看沈夙。
沈夙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在想事情。
林苑看不清他的情绪，却已经替心里的猜测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放在桌上的手倏地收紧，身体下一刻就要站起来。
可铃声恰好响起，打断了林苑的动作。
浑浑噩噩上了一节课，几乎是老师说下课的一瞬间，她便冲了出去。
她的下颌线因为怒意而收紧，整个人看起来像把出鞘的剑。
岑老师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林苑。
好在对方的理智还没有完全烧毁，记得将人叫出去说话。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的质问。
岑老师只觉得口中发苦，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
“你指的是沈夙原谅许嘉言的事？”
岑老师说的话每一个字林苑都认识，可放在一些，却陌生得厉害。
“沈夙.....原谅......?”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这样的组合会出现在现实里。
“是。”
岑老师点了点头，将林苑的最后一丝幻想打破。
“为什么？”
清醒过后，林苑的眼睛有些发烫，“是不是你们——”
她乍然收住，可岑老师已经明白了她想要说的话。
她叹息着摇摇头，“我们什么也没做。”
“我只是问了他一句，愿不愿意原谅许嘉言。”
“肯定不止这一句。”
林苑厉声打断，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岑老师。
“就像早上那样，你们一定逼他了！”
岑老师看着这样的林苑，心里也不好受。
她知道，为了沈夙的事，她付出了很多心力，不仅如此，还一直担惊受怕。
如今无论是她这个当初的帮手也好，还是沈夙这个当事人也好，都对这件事一笔勾销。
于林苑而言，自然难以接受。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岑老师深深呼出一口气，好言好语地说。
“我们是说了别的，可并没有逼他，沈夙是自愿的。”
“我不信！”
林苑退后一步，“我要去问他！”
说着，她跑了出去。
刚进入教室，她就与沈夙的目光撞上了。
起伏的情绪，迎着那双清冷的眸子，被撞得稀碎。
她做不到像对岑老师一样，冲过去大声质问沈夙。
可是她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沈夙为什么要原谅许嘉言。
明明，他被他那样伤害过？
视野里，她看到沈夙站了起来，像是要往她这边走。
可是林苑撇开了头，径直走回了座位。
上课铃声响起，林苑没有再看沈夙一眼。
一直到放学，林苑自己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开教室。
身后传来不远不近的脚步声，林苑知道是沈夙。
几乎她刚离开教室，他就跟了上来。
但是他没有上前，就这么跟着。
仿佛只要林苑没有回头，他就能这么跟到天荒地老去。
林苑也不准备真的不理他，只是太生气了。
再联想这人种种奇怪的表现，她有心吓他一下，说不定能诈出点东西。
不过她上一次用这一招却是失败了，也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用。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公交，沈夙始终没敢走到林苑的跟前。
林苑忽然想到前世。
那时的沈夙，在她面前几乎没有存在感，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也无从得知自己对他而言是不是特殊。
这一世林苑明晰了沈夙对自己的心意，那么上一世，他对自己是不是也是不同的呢？
可是沈夙藏得太好了，她完全察觉不到。
亦或者，她的心思被许嘉言分散的太多，根本没有细心去感受过。
就这么想了一路，公交到站，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来。
沈夙依旧一言不发。
若不是他的长相太过周正，恐怕已经有人发现他的异常，报警抓起来也不一定。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林苑觉得有些好笑，心情竟也奇妙的抚平了一点。
她走到一个僻静处，猛地停住脚步，然后转身。
沈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林苑气呼呼看过去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显然刚才又在神游。
林苑眼睛一眯，心情更不好了，“我生气了！”
她不给沈夙反应的时间，直奔主题。
“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夙看了林苑一眼，低下头。
“知道。”
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因为许嘉言。”
原本压下去的怒火一下窜起，林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音。
“你为什么要原谅他？”
“他那么讨厌你，不仅弄伤你，还要诬陷你，不仅如此，他之前还骂过你，你为什么要轻易放过他？”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不计较，他只会变本加厉的伤害你，你难道还想有下一次吗？！”
林苑胸膛起伏，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与她相对的，沈夙仍是低着头，整个人沉寂得没有生息。
林苑没有催促，她就这么站在对面看着他。
她在等，等他一个回答。
沈夙并没有表现得那样平静，相反，他心里备受煎熬。
两个小人自早上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争吵。
尤其是在食堂听到那些话之后。
那并不是唯一提到他和林苑的。
只要他行走在校园里，总能听到只言片语。
但那番话是最清晰的。
原来他们都是这样看待他和苑苑的。
心底里的一个声音劝说着让他放过林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会因为他陷入永无止尽的非议。
可另一个声音却哭着让他不要放手。
那是他唯一的救赎。
沈夙终于抬起了头，他望向林苑。
对方的怒容展现在眼前，可即便怒气冲冲，她依旧是坦荡的、鲜活的。
她原本应该生活在阳光下，存在于别人艳羡的话语中。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藏在不见光的角落里，被人议论纷纷。
就这样吧，就这样就好了。
那个声音在心里劝他。
沈夙动了动嘴唇，想要将‘不为什么’四个字说出来。
只要说出来，苑苑一定会讨厌他，然后远离他。
这样，她就能做回原来的一班班长，再也不会有人说她。
“因为他是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