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眼泪掉下来。
银虎继续说:“从你第一次叫我阿父……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崽。”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虚弱的笑:“就算我忘了全世界……也忘不了……我有个很厉害的女儿。”
女儿哭出声来。
镜子里的那些“自己”开始扭曲,像被火烧一样融化。
龙形印记的光芒越来越强,从女儿额头蔓延到全身。
银虎看着她,眼神温柔:“别怕……你比你想象的……强大。”
女儿深吸一口气,用手背擦掉眼泪。
她重新调整了背上银虎的位置,抬头看向前方:“我们走。”
镜子一面面碎裂。
黑暗退散。
前方出现一条发光的路。
女儿迈开步子,每一步都很稳。
但就在她走出十几步后,额头上的龙形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她体内冲出,周围的空间开始震颤。
银虎脸色一变:“不好……”
女儿的眼睛变成了金色,瞳孔变成了竖瞳。
她的背上开始长出细密的鳞片。
“阿父……”她的声音变得陌生,“我好像……控制不住了……”
金色的竖瞳中倒映出银虎苍白的脸。
女儿的身体在颤抖，背上的鳞片一片片蔓延，从肩胛骨延伸到手臂。她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那股力量太庞大了，像要把她撕裂。
“阿父……我……”
她的声音变得嘶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龙吟。
银虎咬牙从她背上滑下来，单膝跪地，抬手握住女儿的手腕。他的手很烫，掌心全是冷汗。
“看着我。”
女儿的金色瞳孔聚焦在他脸上。
银虎的琥珀色眸子里有疲惫，有虚弱，但更多的是坚定：“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化形吗？”
女儿愣了一下。
周围的镜子突然亮起来。
不再是扭曲的幻象，而是一段清晰的画面——
那是很多年前的虎族部落。
一个小小的婴儿躺在兽皮上，粉嫩的小脸皱成一团，正在哇哇大哭。
乐清蹲在旁边，满脸疲惫但眼神温柔：“银虎，你抱抱她。”
镜子里的银虎站在旁边，高大的身躯僵硬得像块石头。他低头看着那个小小的婴儿，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不知所措。
“我……我不会。”
“你连剑齿虎都敢打，还怕一个小崽子？”乐清笑了，“来，我教你。”
银虎蹲下身，笨拙地把婴儿抱起来。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她。
婴儿停止了哭泣，睁开眼睛看着他。
那双眼睛是琥珀色的，和他一模一样。
银虎的表情一下子柔软下来，他伸出手指，小婴儿立刻握住了他的手指。
“她……握住我了。”银虎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乐清靠在他肩上：“她认得你。”
镜子里的银虎低下头，额头轻轻碰了碰婴儿的额头，声音低沉：“我是你阿父。”
画面到这里停住。
女儿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她身上的鳞片开始消退，金色的竖瞳慢慢变回琥珀色。
“阿父……”
银虎松开她的手腕，虚弱地笑了：“你那时候……可比现在乖多了。”
女儿哭着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
金色的火焰从她掌心升起，不再狂暴，而是温暖而平稳。火焰扫过周围的镜子，镜子一面面碎裂，化作光点消散。
空间开始剧烈震动。
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黑暗的虚空从缝隙中涌出。
“这里要塌了！”女儿立刻背起银虎，“我们快走！”
她向前狂奔，身后的空间一块块崩塌。
但就在她快要冲出去的时候——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冰墙。
女儿猛地停住脚步。
冰墙缓缓裂开，露出后面的景象。
那是一座巨大的冰棺。
棺材通体透明，能清楚地看到里面躺着的人。
女儿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一个和银虎一模一样的人。
同样高大的身躯，同样凌厉的五官，连身上的伤疤位置都一样。
但那个人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一丝光芒。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剑，剑身上缠绕着黑色的雾气，像活物一样蠕动。
“这……这是什么？”女儿喃喃道。
银虎看到冰棺里的人，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银……虎……”
冰棺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纯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银虎，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找到你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女儿背上的银虎猛地吐出一口血。
“阿父！”
银虎抓住女儿的肩膀，声音嘶哑：“跑……快跑……”
冰棺开始裂开。
黑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出，瞬间填满整个空间。
女儿咬牙，转身就跑。
但那些黑雾像有生命一样追上来，越来越近。
就在黑雾要碰到她的瞬间，银虎背上的伤口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白光形成一道屏障，将黑雾挡在外面。
女儿冲出崩塌的空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森林里。
银虎躺在她身边，脸色苍白得吓人，但还有呼吸。
女儿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因为她发现。
银虎背上的伤口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印记。
那个印记的形状，和冰棺里那把黑剑一模一样。
森林里很安静。
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女儿跪坐在银虎身边,手指颤抖着想要碰触他背上那个黑色的剑形印记,却又不敢真的碰上去。
那个印记像活的一样,黑色的雾气在皮肤下缓缓流动,每流动一次,银虎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阿父……”女儿的声音哽咽,“你撑住,我去找阿母,她一定有办法……”
银虎睁开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里布满血丝,但看向女儿时依然很温柔:“别……别去……”
“可是……”
“听话。”银虎抬起手,虚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这里……离虎族太远……你去找……我会死在这。”
女儿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银虎看着她,突然笑了:“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受了委屈……就咬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