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有乔：“瑟珐，你说话太冒犯了。”
棕发蓝眼的青年微笑着看向她。
“难道你不认同我说的话吗？”
闻有乔沉默片刻。
“你这么问，是因为你觉得你自己不需要。”
瑟珐笑起来，露出尖牙，说出的话却格外冷酷。
“是的，我不需要。”
“我不依赖别人的喜欢和鼓励做任何事。而且，当那些人试图跟着你去窥探你的隐私的时候，往往会非常麻烦。”
他打量着池映月，皱了皱鼻子：“比如说，他是怎么知道你在这个滑板场滑滑板的，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闻有乔：“……是我跟他说的。”
瑟珐朝着池映月的方向摊开手掌。
“那么，除了他的名字，你还了解他什么？”
“我知道他的年龄，知道他喜欢玩的游戏……”
她停下来，看到池映月垂落的头发下隐藏的黑色的眼睛。
“没错，我对他的了解不够多。但是这不是你冒犯他的理由。因为选择喜欢谁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只要没伤害到任何人，你无权阻止，我也无权阻止——瑟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瑟珐叹了口气，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为误解你跟踪了她感到抱歉，粉丝先生。”
他站起身，一手按住左胸，微微躬身致歉，姿态看起来相当优雅。
平心而论，瑟珐不是个非常难相处的人，不过仅限于和滑板无关的事情上。
只要是他感兴趣的对象，他会变得很有礼仪，但是如果是他不太喜欢的那些人，他的话语就会变得很尖锐。
“您的餐好了。”
服务员把三份甜品放到桌上。
瑟珐扬起眉，看了闻有乔一眼，然后拿起勺子挖了一口端上来的招牌推荐——香草冰淇淋。
嗯，香草不算他喜欢的味道，但也还不错。
池映月的眼睛看向招牌冰淇淋，沉默片刻后，又看向闻有乔。
“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需要粉丝。”
闻有乔惊讶地看着他：“小月……”
池映月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不关心别人欢呼和赞美，你只是享受当下。我知道有时候别人的喜欢对你来说太过沉重，你无法负担。”
“对你来说，大概只是‘有也很好，没有也无所谓’。”
他心里清楚，闻有乔没有直接地回复瑟珐的问题，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了，她向来是个不喜欢撒谎的人。
“但是没关系。”他鼓起勇气说道，“我喜欢的是做喜欢的事情时，竭尽全力的你。”
“不用觉得有负担，对我、对很多粉丝来说，你每一次拼尽全力的比赛就是最好的回应。”
“我们都只是希望你能成功。”
剩下的，所有愿望，都是排在这之后的事情。
闻有乔扶额。
她怎么觉得这么几句话说下来倒是显得更沉重了……不过算了，她都已经习惯了。
闻有乔将谴责的目光投向瑟珐。
归根结底，都怪这个人没事乱说话！
瑟珐：？
又怪他？
那个人本来就看起来很可疑，突然出现就算了，还说这种……听起来让人挺有压力的话。
而且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时间，突然插进来一个人，谁都会不高兴的吧。
闻有乔：“谢谢你，小月。”
她没有说他说得对，也没有说他说得不对，因为“不需要某个人”这种话，听起来太过残忍，她不喜欢这种说法。
“这个世界上除了维系我们活下来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是真正必需的，但是我们仍然追求它们。”闻有乔笑了笑，“人就是需要靠喜欢什么才能感觉自己活着的生物，否则我们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没用的东西，也不是不需要的东西，你只是在追寻一种意义，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感受世界的方式。”
“所以说，没有的话无所谓，但是有也很好——这个顺序才对。”
闻有乔微笑道。
“瑟珐的话你当成耳旁风听听就好了，他就是个喜欢攻击别人的没有同理心的人渣，你可以现在扇他巴掌哦。”
这种事情她就不代劳了，她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力气把瑟珐给扇成脑震荡送去医院。
“连我的意见都不询问一下吗？甜心，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独断专横了诶。”
“还有，没有同理心的人渣这种词听起来也太难听了。”瑟珐拖长了声音抗议，“起码要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渣吧？”
闻有乔呵呵一笑：“垃圾就不要给自己垃圾分类了。”
池映月注视着俩人。
虽然，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偏袒他，但是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她和瑟珐的相处方式都更为自然、亲近，远胜过和直播间其他人。
她在直播间时，无论说什么话，总是有种隔阂。
那种被包裹在柔和外壳下的疏离是无法骗人的。
但是她对着她的姐姐、老师和更为亲近的朋友时，无论是撒娇、生气还是失落，都更加真实，也更加鲜活。
这是他无论是在直播间，还是在赛场上都绝不会看到的那一面。
这是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一面。
明明知道不该问太多，只要安静地看着她就好，但池映月还是犹豫着开口询问。
“你们……很熟悉吗？”
瑟珐懒散地靠在闻有乔肩上。
“那当然了，我和她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嗯……那个词用中文怎么说的来着？”
他思索片刻，拍了下手：“对了，叫青梅竹马。”
闻有乔用力推开他的脑袋。
“谁跟你青梅竹马，这个词的意思是从小就玩得好的男女，你觉得这个词和你搭边吗？”
“哪里不搭边？我们还一起去海边烧烤过，在街头给墙壁涂鸦过，去薰衣草田里打滚……多么美好的回忆呀！”
闻有乔扯了扯嘴角。
那分明是，去海边烧烤把对方埋进沙子里了，涂鸦涂着涂着吵起来了最后掐着他脖子往脸上画王八，在薰衣草田里比谁抓的蚂蚱多结果看见瑟珐这家伙作弊，一气之下又打起来了……
美好吗？
那她怎么一想起来这些事就脑海中浮现出和对方掐架的画面呢？
她现在真的要开始怀疑瑟珐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了。
池映月：“……十五岁认识也能叫从小认识吗？”
瑟珐看了他一眼，接着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了一番。
“好吧，不叫青梅竹马的话，那应该叫……”
“——宿命的对手。”
闻有乔放下勺子，迎上瑟珐意外的眼神，平静地说道。
“意思是，命中注定要成为对手的人。”
她转过头，对池映月说：“小月，明天来看我比赛吧。”
“我希望你来看我。”
她笑着邀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