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慧茹看着楚晓娇俏的模样，心里明镜似的——这丫头确实有点瘦，眼下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光景，刘长青把楚晓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别说想吃烤鸭，就是楚晓真要天上的星星，刘长青怕是都要琢磨着怎么往上爬去摘。
她摇了摇头，不再念叨两人，笑着招呼众人进屋：“外头冷，快进屋暖和暖和！”
一进家门，白慧茹接过刘长青手里的烤鸭和卤味，对着张英、楚晓扬了扬下巴：“走，咱仨进厨房忙活，让他们爷们在外头说话。
”三个女人说说笑笑进了里屋厨房，留下楚建设、李占路和刘长青在客厅。
刘长青手脚麻利地给两人的搪瓷缸里添满热水，又掏出烟盒，抽出两支烟递过去。楚建设点上烟，吸了一口，慢悠悠问道：“长青，你刚才说有事儿要跟我商量，啥事儿啊？”
刘长青给自己泡了杯浓茶，在楚建设对面坐下，神情坦然：“爸，我正想跟你和老团长说说这事，想让你俩给我出出主意。”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是厂里的事——厂里准备升级扩大产能，这事都快有眉目了，竟然一直瞒着我这个保卫科副科长。
今天中午厂领导才把这事通报给我，还画大饼，说等产能升级了，保卫科就升格为保卫处，处长还让我来当。”
李占路刚喝了口热水，闻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屑：“长青，你信他们这套？”
刘长青也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清醒：“老团长，我当然不信。
这些人为了自己的仕途，啥出格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现在是啥时候？
正是国家最困难的年月，他们不想着怎么稳扎稳打，反倒想着扩大产能，压根不在乎工人的死活。
我要是真信了他们的话，这些年在厂里就算白混了。”
楚建设夹着烟的手顿了顿，眉头拧起，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这里边有事啊！
这年头，不想着维稳，反倒想着扩大产能，看样子你那几个厂领导，根本就没把工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刘长青重重点头：“可不是嘛爸，我就是这么想的。可现在他们已经把上面的关系打通了——您不知道，我们那几个厂领导都有后台。
”说着，他抬手往上指了指，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李占路从旁边接过话头，语气笃定：“这事我知道！长青那几个厂领导背后连着谁，我都查清了。
自从长青去轧钢厂当保卫科副科长，我就把这事摸得明明白白，就怕他吃亏。”
楚建设点了点头，指尖弹了弹烟灰：“上面有人不怕，这年头当领导的，谁没点自己的门路？
但这事得分两方面看：一是他们既然把上面的工作做通了，那厂子升级扩大产能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咱们根本拦不住——真要阻止，付出的代价太大，不是一两个人能扛下来的；
二是他们瞒着你把事办利索了才通知你，这就说明，压根没把你当成自己人。”
“把他当成自己人？根本不可能！”李占路摇着头接话，“现在厂里对保卫科只有建议权，根本没有更改人事的权利。
说白了，他们制衡不了长青，反倒长青有些事还能调查他们。
那些领导，谁愿意头顶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对，我看就是这么回事。”楚建设深以为然，转头看向刘长青，“长青，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刘长青摁灭烟头，稍稍组织了下语言，沉声说道：“爸，老团长，我是这么想的。
既然他们已经把上面的工作做通了，咱硬拦也拦不住，不如先顺着他们的意思来。
我打算先加强下面的人员管理，多关注同志们的思想状态，把咱们的基本盘稳住。”
他顿了顿，接着说：“今天中午他们跟我提了扩产的事后，我当场就对厂里提了两个要求：一是给我加人手，二是给我配装备。
只要把保卫科牢牢攥在咱手里，不管厂领导怎么换、人事怎么变，咱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楚建设听后缓缓点头，眼神里带着赞许，却也不忘叮嘱：“长青，你这么想很周全，但可得多留个心眼。
这时候盲目扩产，要么是上头有了新变化，要么就是你那些厂领导想借机捞政绩。
你要是顺着他们的意思干，将来产能没提上来还好，要是产能上去了却出了安全事故，或者工人怨声载道，第一个被推出来担责的，准是你这个未来的保卫处处长。”
刘长青重重点头，指甲无意识地摩擦着茶杯沿：“我也是这么琢磨的。
保卫科管的核心就是人和安全，扩产要添新设备、招新工人，新工人的背景审查、新设备的安全隐患，还有各个分厂保卫科的水平参差不齐，这些都得盯着跟进。
他们现在瞒着我搞动作，真出了问题，反倒会倒打一耙说我工作不到位。”
“那你具体打算怎么做？”楚建设追问。
刘长青嘴角勾起一抹沉稳的笑：“爸，来咱家之前，我已经把事情安排下去了。
保卫科的两个大队长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我让他们悄悄观察科里人员的思想动态，再提前摸清各个分厂保卫科的情况，争取在厂子升级前，把这些分厂保卫科也攥在手里。
这样一来，不管将来出啥变故，咱都有转圜的余地。”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另外，厂里想把保卫科收归直接管理，这事儿必然会和市分局那边产生冲突。
我想着在分局那边再使使劲，让他们没法轻易把手插到保卫科里，最起码得保证保卫科里只有一种声音，不能乱了阵脚。”
李占路拍着大腿笑呵呵说道：“老楚，怎么样？就长青处理这事的思路，看得出来是真成熟了，一点不毛躁。”
楚建设深以为然地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是啊，在长青这个年纪，要是我遇上这种事，未必有他想得这么周全。”
“那刚刚长青说的，在分局那边使使劲，你就给春山打个电话呗？”李占路笑着提议。
楚建设摆了摆手，眼神笃定：“放心吧长青，电话我就不打了，我亲自去一趟分局。
你是我女婿，旁人要是敢欺负你，我怎么着也得护着。明天我跟你们局长李春山见个面，把这事当面唠透。”
他顿了顿，接着分析：“你们厂里想把保卫科收回去，攥着人事任命权，这事本来就和分局的权责有冲突。
再加上你这个保卫科副科长当得称职又能干，李春山肯定也舍不得放手这么得力的人。
”
刘长青心里一暖，起身给楚建设续上热水：“谢谢爸，有您出面，我心里就更有底了。
”
楚建设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把自己的事办好，把保卫科的摊子稳住，比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