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下了公交车，拎着东西七拐八拐又走了半小时，才站到三姐婆家门口，喊了两声没人应，只能用力拍门。
“谁呀？”
随着吱呀一声响，铁皮门被拉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露出脑袋看着玲子，眨了眨眼睛。
“你是……李芳的妹妹？”
李玲认识眼前的老太太，就是三姐的婆婆唐老太。
“大娘，我是李玲，三姐在家吗？”
“原来是大侄女，瞧我这眼神真是不中用，赶紧进来。你三姐去买菜了，马上就回来。”
唐老太看着她手中拎的东西，笑眯眯的把人请进门。
“这大冷天的一路赶过来，冻着了吧？大娘给你倒杯热水。”
“多谢大娘，趁着年前我过来看看三姐。”
“你这丫头就是客气，来就来了，咋还拎东西呢，真是太破费了？”
真是没想到，亲家那个老抠抠，竟然舍得送东西给闺女，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闺女，赶快喝口水暖和暖和，你爸妈近期可好啊？”
李玲接过陶瓷缸暖着手，点了点头，
“爸妈都挺好的，就是好久没见三姐了，让我过来看看。”
就算爸妈不在乎三姐，但有些话她也必须说出来，好让唐家人心里有个忌惮，三姐的日子兴许就能好过一点。
“回去告诉你爸妈，咱们都好着嘞，你三姐也好着嘞。”
唐老太笑的一脸褶子，
“快过年了，家里忙，等年初二，闺女回娘家，再让你三姐回去看望长辈。让你爸妈别着急。”
“哎~”
李玲应付一句，眼神看着院子里，想着三姐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唐老太眯着眼打量着她，一身新的棉袄，小脸红扑扑的，比起大半年前变化真是不小。
“闺女今年也二十了吧，处对象了吗？”李家的闺女任劳任怨，娘家也不咋重视，使唤起来方便的很。
刚好她娘家小侄还没处对象，若是可以，撮合一下，也是一桩好姻缘。
听着唐老太的询问，看着她盯着自己的眼神，玲子感觉别扭的很。
“我大姑已经给我介绍了一个，正在处。”
“已经有对象了，真是可惜。原本大娘手头也有一个年轻的俊小伙，看来是没缘分……”
话没说完，玲子就冲到了院子里，
“三姐，你回来了？”
唐老太瘪着嘴，吊梢眼翻了翻，“没教养的丫头片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李芳看到妹妹，惊讶不已，“玲子，你咋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
玲子握着她的胳膊，看着她冻得发紫的手背，心疼的给她搓揉着，
“大姐，这么冷的天，咋不戴手套啊？”
“没事，就去一趟市场，没多远。”
李芳拎着篮子进屋，篮子里就两块豆腐和几根干瘪的人造肉。
“妈，快过年了，买肉的人多，得排队，今儿已经售完了，明天想买得赶早。”
说着，李芳把兜里的三块钱交给婆婆。
“没事，明天你起早点去排队，大过年的，怎么着也得让家里吃顿饺子不是？”
唐老太接过钱看了看塞到兜里，之后笑眯眯的看着玲子，
“你妹子过来看你，你们姐妹好一阵子没见了，赶紧去说说话吧？”
李芳点头，拉着玲子出了正屋，推开旁边搭建的一间石棉瓦房，屋内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张桌子，还缺了一条腿，用砖头垫着。
“大姐，你和姐夫住这里？”
李芳敛下眸中的情绪，点点头，“家里总共就两间房，二弟两口子一间，婆婆公公一间，这间是夏天搭建的。”
她嫁过来一直没孩子，婆婆对她的意见很大。再加上二弟媳妇一直闹，他们就搬出来了。
“这不是欺负人吗？”
玲子哼了一声，握着大姐的手，看着她身上的破棉袄，眼睛发涩，
“姐，你恨吗？”
李芳一愣，看着小妹泛红的眼睛，好一会才苦涩一笑，
“恨又怎么样？谁让我们摊上一个偏心到没边的亲妈呢？都是命，姐早就认了。”
“姐，不能认命，我有工作了，以后我照顾你。”
李玲说着，从兜里掏出十五块钱，
“这十块钱是大姑让我带给你的，这五块是我给的。”
看着递到眼前的钱，李芳推却，“你说的工作是咋回事？怎么还跟大姑扯上关系了？”
李玲擦了下眼睛，想起这阵子的经历，脸上透着控制不住的笑容，“大姑把我接到她家了……”
玲子握着姐姐的手，事无巨细的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叙述一遍，之后用力的握着李芳的手。
“以后我拿工资了，除了给大姑的钱，剩余的我全都给你。”
李芳看着妹妹眉宇间控制不住的笑容，还有她身上的新棉袄，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大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以后要孝顺她。”
“那当然，我已经给爸挑明了，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以后我要给大姑养老。”没有大姑，就没有今天的她。
“你做的没错，做人不能忘本，三姐替你高兴。”李芳长舒一口气，小妹有了着落，压在她心底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下了。
现在小妹有了工作，又有大姑撑腰，她妈那个绵里藏针的性子，除了背后嘀咕几句，是不敢去大姑面前闹的。
玲子说完自己的事，抬眼看着三姐，伸手抚了抚她干巴巴的脸，心疼的不行。
“瞧你这脸嘎巴的都皴了，回头去买一瓶香脂抹抹。给你的钱偷偷藏起来自己花，别让人占你的便宜。
就算是姐夫也不行，他对你不好，你就护着自己，反正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我知道了，明儿就去买一瓶。”李芳握着手中的十五块钱，心里火热，想起好几年不见的大姑，心里感激。
他们没分家，丈夫的工资全部上交给婆婆。她没有工作，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还要承包所有的家务。
出去买菜，都是婆婆算好的钱，一分不差。
从结婚到现在，她身上一块钱都没有。
结婚两年多一直没怀上，婆婆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