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瑟兮都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手：“好计策。”
坠星接过抛向自己的铃铛，后知后觉，自己中计了。
人在精神过度集中时，会下意识按习惯动作做出反应。
前面几场对决，台下的林若初早已通过观察，摸索到了他的行动轨迹，前面的等待不过是精神上的佯攻。
长公主给他的规则，意味着他只能处于被动，林若初便利用这个规则，让他捉摸不透她的想法，持续警戒，以至于在她做出行动的那一瞬间，下意识按照最习惯的方向进行闪躲。
结果就是，猎物入笼。
这哪里是在比武，分明是攻心。
林若初握着铃铛，后撤两步，对他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
“承让，我赢了。”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论武她比不过大哥，论文她比不过二哥。
但大哥脑跟不上手，二哥手跟不上脑。
若以长搏短，两方并行，她就能赢下他们。
也能赢下所有人。
坠星不动声色地轻叹了口气。
他略微低了低头：“是我输了。”
不仅输了擂台，还输了任务。
赵清梧虽然抢到了铃铛，但自己也逼得她在擂台上使出了全力，达成了长公主的要求。
但林若初，别说看穿她的实力了，根本是被她置于股掌间戏耍了一番，也怪他太过一根筋。
就说林家人不好对付。
果然是这样。
林若初走下台后，周围响起不少恭维声。
女眷们在这一轮被淘汰的太多，看不得武将们赢在前面，本就觉得不公平，有了赵清梧和林若初这两个打出漂亮翻身仗的，她们当即与荣有焉，拍着手赞叹了几句：
“赵姑娘好功夫，林姑娘好谋略！”
自从长公主说出那句“你家小姐”后，在场的宾客像是自动忽略了林若初妾室的身份，不再唤姨娘，只跟随长公主的，叫一声“小姐”“姑娘”。
锦玉骄傲地挺起胸膛。
邵牧自是很不服气，在他看来，坠星根本就是放海，对自己的狠厉，一分都没拿出来用在林若初身上。
不过，想她是一介女流，男子应该让着她。
只是，这番风头出尽，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邵牧想，这次赏灯宴结束回去，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她锁在院子里，绝不允许她再踏出琳琅阁半步。
而张静婉的视线，则停在林若初身上，久久没能收回。
对啊，若是硬的比不过，她们还可以靠谋略，攻心计呀，这场名为“武试”，却也没说不可以使用谋略，有规则的地方，就有计谋。
为什么她刚才没有想到？
为什么她没敢试上一试呢？
她懊恼地咬住了嘴唇。
江宁心阴冷的视线穿过人群，一眨不眨地盯在林若初身上。
林思齐轻声问了句：“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累了吗？”
江宁心摇摇头：“只是觉得，阿初有些不一样了。”
“有么？”林思齐脸上浮现些许嘲讽：“她不是一直都这样狡诈，善于伪装。”
江宁心看着他眼底的厌恶，安心了些许，没再说什么，却也没移开眼神。
林若初能察觉到这道毒蛇一样的视线，但她视而不见。
还不到时候。
信息不足，没有十足的把握，便要按兵不动。
下一个上场的是锦玉。
锦玉扬扬小拳头对林若初道：“放心，小姐，绝不给你丢人！”
林若初笑着点点头，小丫头便气势汹汹地上了擂台。
接连在两位女眷手中吃瘪，就算这次上来的是个小丫头，坠星也仍旧提起了十二分的认真。
林家人的婢女，应该也很不好对付。
他眼底浮上警觉。
锦玉学着赵清梧和林若初略一抱拳后，突然士气十足，小小地低喝了一声“哈！”
台下众人一愣，就见这个瘦小的丫头像个炸毛的小狮子一样冲了出去。
锦玉完全按照林若初教她的步伐，丹田下沉，稳稳地扒在地上，出拳去抢那颗悬在空中的铃铛。
一招一式，简单，直接，叫人一眼看到底，却也能看出，她拼出了全力。
整张小脸因为紧张涨的通红，拳法时而有套路，时而胡乱挥舞，用的尽是莽劲儿，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汗水。
对比前面两场，坠星这次躲避得非常轻松。
看得出来，这小姑娘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说不定这次是她第一次与人比试，肩膀都因为紧张有些微微颤抖，气息也很快就乱了。
但是她的动作一刻都没停，被躲过了，就立刻积蓄力量，展开第二次进攻，没有力气了，也强咬着嘴唇，决不允许自己慢下来。
更是毫不在意自己此刻是否狼狈，周围的眼光和评论是如何的，她眼中只有那颗金铃铛。
林若初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这才是锦玉真正的模样。
张静婉也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羞愧。
她不是在走下擂台的那一刻输的，她输在了现在，输给了勇气。
“时间到！”
婢女出声打断了目不转睛盯着擂台的众人思绪。
“锦玉未能通过武试，请下台休息。”
听着这结论，不少人惋惜地皱起了眉。
虽是个无关紧要的婢女，可看这丫头如此努力，大家下意识地想让她赢。
可惜……
锦玉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大口换气，豆大的汗珠顺着下巴，落在地上，她眼底闪过不甘。
就算上台前已经知道了会是这个结果。
可输了，就是让人不甘心。
武学上她总也不开窍，四肢不协调，小姐要教好多遍，才能记住一个动作。
就算每天都跟着小姐练习，可时间还是太短，她学会的东西太少，身体太不中用，远远不够赢。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坠星开口：“等你练练，我们再比。”
锦玉给了他一个不服气的笑容，点点头，随即走下台。
腿上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几步路走的有些虚浮，迈出边缘的锦缎时，一只手伸过来。
林若初接住她，把她拉到怀里，用力地抱了一下。
“很棒，打的很漂亮。”
语气透着骄傲。
锦玉鼻子突然就酸了：
“我，我下次，一定要赢，绝不给小姐丢人！”
林若初瞧她胳膊腿的肌肉都在抖，却还在说这个，笑着端茶给她喝：
“好好好，下次一定赢。”
锦玉抱着茶碗，羞红了脸。
李瑟兮看向锦玉的眼神越发欣赏，锋利又忠心，真是个好孩子。
她有点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