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瞧这情形,女儿分明也是动了心的,那她这个做娘的,唯有竭尽全力为女儿打造一个坚实的倚仗。
她要让温向南的娘家足够强大,强大到将来即便身处深宫,也没人敢轻易给她委屈受,就算真要刁难,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搞钱!必须加快搞钱的步伐!
润颜坊的盈利已近饱和,是时候开辟新的财路了。
眼下琉璃厂即将投产,正是天赐良机!
“睡吧,咱先去京城看看情况,你放心,有娘在,定不让别人欺负你。”
温向南挨着她娘,心思却早已飘远。
从前的她,确实对自由更向往,可经过上次康家的事,她忽然觉得,没有权利的自由,谈何自由?
不多时,母女俩很快沉沉睡去。
......
叶雯带着温向南一路紧赶,总算是到了京城。
马车在城门外缓缓停稳,早有侍从恭候在侧。为首的内侍含笑上前:“给郡君、温小姐请安,请随奴才来。”
万全驾着车随内侍前行,不料刚转过城门洞,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道旁。
“小南!”
顾荣快步上前,目光在触及车帘后那道身影时骤然柔和。
两年不见,当初那个活泼灵动的小姑娘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褪去了稚气,平添了几分少女的明媚与从容,举手投足间更透着经营生意历练出的精明干练。
顾荣心头泛起一丝怅然,他竟错过了她这么多成长的时光。
而温向南更是怔在原地。
眼前的青年身姿挺拔如松,昔日柔和的面部线条变得棱角分明,眉宇间沉淀着属于皇家的威仪。
可就在四目相对的刹那,他眼底的凛冽寒意竟如春雪消融,化作一池春水。
她几乎不敢相认,这真的是记忆中那个小七吗?
“叶婶。”顾荣这才跟叶雯招呼。
看着这对小儿女郎情妾意的模样,叶雯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等久了吧?你有心了。”通过上次的事,她知道身边一直有顾荣留的暗卫,自家人的动向这小子一直都了若指掌,因此对他此时出现一点也不奇怪。
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系统判定这小子的改造进度这么低了。
这家伙,好像一点人权也不讲,居然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她家,这对于来自后世的叶雯来说,怎么想怎么心里不适。
不过是初中生的年纪,跟她搞什么霸道总裁那一套啊!
顾荣前脚刚接到叶雯,后脚圣旨就传她觐见。
来到皇宫,就见以江为业为首的一众工部大臣都在等着叶雯,一见叶雯进来,江为业满脸都是喜悦。
“郡君,您可来了!”
叶雯先给皇帝参拜,皇帝却摆摆手,“郡君免礼,如今琉璃坊已经建好,你赶紧跟江大人一起商议商议,该如何运作吧。”
江为业激动地拉着叶雯,“郡君,我带您去琉璃坊。”
江为业做事确实周到,工坊完全照着她当初留下的图纸盖的,连窗棂的间距、窑炉的朝向都和图纸上分毫不差。
叶雯绕着新建的窑炉走了两圈,心里十分满意。
刚到京城的第二天,她便挽起袖子,亲自带着匠人们摸索配比、调试火候。
起初出的都是些歪歪扭扭的疙瘩,渐渐才能看出器物的形状。
又过半个月,第一块真正透亮的平板玻璃终于成了,在日光下泛着水波似的微光。
匠人们围在一旁,个个眼睛发亮。
可难题也跟着来了。
上好的石英砂难得,纯碱也供不上,一天出不了几件像样的东西。
叶雯急得在工坊里打转,夜里做梦都在算怎样的配比才能将产能都提上来。
这日她正对着新出的一批带气泡的器皿发愁,顾荣来了。
少年在工坊里转了一圈,拿起只烧得不太匀的玻璃盏对着光看。
半晌,他放下杯子,说了句让叶雯愣住的话:“叶婶,眼下这批货,我看不必急着往外卖。”
“什么?”叶雯不解,“东西做出来了,自然要卖出去周转。”
顾荣示意她看窗外街市:“您瞧,京城最好的绸缎庄,一年也只出三匹‘天水碧’;最有名的墨坊,‘松烟古法’制的墨锭每月不过十方。可它们名声最响,价也最高。”
他转过身,火光在年轻的脸上跳跃,“琉璃在世人眼中本是稀罕物,若咱们做得太容易、出得太多,反倒不金贵了。”
叶雯心头一动。
“父皇的意思,”顾荣声音压低了些,“是让琉璃坊成为第二个‘官窑’。东西不必多,但要件件是精品,专供内廷和赏赐重臣。余下的,再以高价流入市面。”
叶雯一惊:“这是你父皇说的?”
顾荣却摇摇头,“非也,这都是我猜的。”
猜的?
不过他这么说,叶雯也明白了。这不是扩大生产的问题,是定位的问题。
皇帝要的不是人人用得起的明瓦,而是象征地位和恩宠的珍品。
“至于百姓用窗的事……”顾荣微微一笑,“等过两年,自然会有商贾学着建小窑,用次一等的料做实惠的平板玻璃。”
叶雯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少年,后背忽然泛起一层凉意。
这哪里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有些别扭的半大孩子?这份对人心,时势的拿捏,分明已是政客的手腕。
工坊里窑火正旺,叶雯却觉得这趟京城之行有些让人心头发凉。
但是听顾荣点拨,她也想通了关窍,便不再纠结于产量。
她带着匠人们反复试验,将重点放在透明度和器型上。
窑火日夜不熄,废料堆成了小山,终于在一个月后烧出了第一套毫无杂质的茶具。
阳光透过杯壁,在地面投下七彩光晕。
老匠人捧着杯子手都在抖:“老夫烧了一辈子窑,没见过这么透的物件……”
叶雯当即带着这套茶具进宫面圣。
养心殿内,龙涎香静静袅绕。
皇帝将那只琉璃荷叶杯置于掌中反复端详,盏壁薄如蝉翼,日光透入,在青玉案上漾开一泓流转的虹彩。
“爱卿果然从未让朕失望。”天子抬眼,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去岁献上制水泥之法,今岁又呈此等巧夺天工之物。说说,想要什么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