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会那么一点皮毛。”王道长说道。
叶雯只当他是随口一说,毕竟他说白了也是靠这一口吃饭,只要上门,谁不是贵客?
“王道长,”叶雯将庚帖递过去,“劳烦道长再给看看,这两个孩子的八字,定在何时为好?”
王道长双手接过庚帖,凝神细看起来。
他手指掐算,眉头却越皱越紧,嘴里低声咕哝着:“怪了,真是怪了……”
“道长,可是有什么不妥?”叶雯见状问道。
“锦霞君容禀,”王道长抬起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单看这两份八字,确是上佳的姻缘。五行相生,命理互补,本是夫妻和顺、家宅安宁的征兆。可是……”
他指着庚帖上的几处,声音压低了些:“可这两命交汇之处,却隐着一股极强的‘对冲之气’。本该相辅相成的地方,竟成了互相角力、彼此消耗的局面。这预示着……这段姻缘开头恐怕不顺,好比行船遇上顶头风浪。”
“若是两人能齐心,闯过去了,往后便是晴空万里,白头偕老。可若是闯不过去……”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轻则夫妻离心,形同陌路。重则……恐怕会伤及家业根本,酿成不忍言说之祸。”
叶雯听完,半晌没说话。
她骨子里是个现代人,其实不太信这些命理玄说。
就算真像王道长讲的这么玄乎,李宝珠她也非娶不可。
谁让这是系统判定的攻略对象呢?她和向北这段缘分,打从一开始就带着“任务”的烙印。
至于将来会出什么幺蛾子,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有劳道长费心了。”叶雯没再多问,示意万全送上备好的谢礼。
从道观出来,天色还是那般明晃晃的亮,叶雯心头却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此刻,京城。
琉璃坊内窑火正旺,新出的一批缠枝莲纹盏晶莹剔透,在日光下流转着华彩。
温向南正拿着册子核对数目,忽听得门外一阵喧哗。
六皇子顾琛带着七八个随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目光在满架琉璃器上扫过,最后落在温向南身上。
“哟,这不是温小姐么?”顾琛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怎么,锦霞君的女儿,也在这儿干起粗使丫头的活了?”
不过一个乡野丫头罢了,也是好命飞上了枝头,长的倒是挺不错,就是命不好。
今日,他就是特地来寻她麻烦的。
自从上次的水银事件,母后连带着他愈发不受父皇待见,反观顾荣,父皇连商议朝政都带着他,可谓是风头无限。
朝内朝外,谁不夸赞他?
就在上午,父皇还罚他跪了半个时辰,顾荣从养心殿出来时瞧他那轻蔑的眼神,刺的他无法忍受。
顾荣不是在乎这小丫头吗?他就要看看,弄死这个丫头,他是什么反应。
顾琛充满危险的眼神不停地在温向南身上扫视,嘴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温向南放下册子,这人来者不善,可身份尊贵,她只能忍下对方的讽刺,依礼福身:“见过六殿下。臣女奉内廷协理之职,在此核对物料。”
“协理?”顾琛嗤笑一声,随手拿起架上一只新烧的琉璃盏把玩,“说得倒是好听。本王听说,你连这琉璃是怎么烧出来的都不知道,也配在此指手画脚?”
他边说边踱步到温向南面前,将那只琉璃盏递到她眼前:“来,给本王说说,这釉色是如何上的?火候要几成?”
温向南抿了抿唇:“殿下,烧制工艺乃匠人秘技,臣女只司核验,不知制造之法。”
“不懂?”顾琛挑眉,忽然松手——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工坊。
那只精美的琉璃盏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哎呀,”顾琛故作惊讶,“温小姐怎么这般不小心?这可是要进献给父皇的贡品。”
温向南脸色一白:“分明是殿下您……”
“本殿下怎么了?”顾琛打断她,声音陡然转冷,“本殿下亲眼看见你失手打碎御用之物!来人——”
两个身材高大的内侍应声上前。
“按宫规,”顾琛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损坏御物,当施以惩诫。念在你是初犯……就小惩大诫吧。”
他指向旁边熊熊燃烧的窑口:“让她伸手在窑口前跪着,好生记住今日的教训。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殿下!”工坊的管事扑通跪下,“使不得啊!那窑口温度极高,靠近些都灼人,手伸过去会……”
“多嘴。”顾琛冷冷瞥去一眼,管事顿时噤声。
两个内侍已经架住了温向南,强行将她拖到窑口前。
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烤得她脸颊生疼。
“按下去。”顾琛轻飘飘地吩咐。
内侍死死抓住温向南的手腕,将她的双手强行按向窑口。
炽烈的火焰几乎舔舐到皮肤,瞬间传来钻心的灼痛。
“啊……”温向南忍不住痛呼出声,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按得更死。
皮肉在高温下迅速发红,甚至开始起了水泡。
工坊里所有匠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只听见窑火熊熊燃烧的声响,和温向南痛苦的喘息。
顾琛负手站在一旁,欣赏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顾荣,不知道你看见会是什么反应呢?
此刻,琉璃坊外。
顾荣带着吉祥来接人。
今日约好了要带温向南去尝新开的江南菜馆,那丫头念叨了好几日。
刚靠近琉璃坊,就听见坊内隐隐传来喧哗,不似往常。
顾荣眉头微蹙,对随行的吉祥使了个眼色。
吉祥会意,上前与守门的匠人低声交谈几句,脸色忽地变了,快步回来禀报,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温小姐在里面,似乎……出了些事,六殿下也在。”
顾荣眸色一沉,径直朝坊内走去。
平日里井然有序的工坊此刻气氛凝滞,匠人们垂首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坊内温度本就比外面高,此刻更添了几分压抑的燥热。
顾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窑炉旁的六皇子顾琛,以及……跪在滚烫窑口前的温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