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奶奶目光转向急诊室，“裴晏，你还记得你爷爷去世那年，我伤心过度，晕倒在路边吗？”
裴晏和吴姨都记得这件事。
裴老先生去世后，葬在老家Z市的祖坟墓地，裴奶奶不肯回A市，在Z市住了许久。
裴奶奶跟丈夫感情深厚，一辈子都没吵过架，丈夫去世的那段时间，她多少次都有跟着丈夫一死了之的念头。
但顾及裴晏年幼，儿子裴陆英不可靠，裴奶奶不愿把丈夫祖辈的基业毁于一旦，只能硬撑着。
有一天，裴奶奶给丈夫扫墓回家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晕倒在路边。
路过的行人不少，可都不敢帮忙，生怕被讹上。
想起这件事，吴姨脑光一闪，“难道少夫人就是那个小女孩？”
裴晏看向裴奶奶，那年他才十一岁，听说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放学回家时看到了晕倒的奶奶，帮忙把奶奶送去了医院。
难道……
裴奶奶缓缓点头，“是禾舒，她跟人借手机打120送我去医院。”
医生说，如果再耽误一点时间，裴奶奶轻则植物人，重则离开人世，可以说多亏了江禾舒。
等裴奶奶病情好转，就让人去找了江禾舒，想报答她。
但没想到的是，江禾舒在她住院的第二天，就跟着外婆离开的Z市，前往其他城市生活，线索因此断了。
更没想到的是，时隔九年，裴奶奶再次见到了江禾舒。
江禾舒的五官长开了，眉眼比小时候更加精致，可裴奶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吴姨忍不住感叹：“真是太巧，太有缘分了。”
裴奶奶却满脸悔恨，“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顺水推舟，让裴晏娶禾舒。”
她仰头，泪水顺着脸滑落下去，“如果当时我只是答谢禾舒当初的恩情，禾舒会给外婆治好病，她也不用遭受这些。”
可是如果没有裴奶奶的撮合，他跟江禾舒不会有这么多的相处机会，他们还只是陌生人……
想到那个可能，裴晏心口莫名一痛。
他声音微哑，“奶奶，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禾舒，以后我……”
裴奶奶微微闭眼，“不用以后了。”
“我做错的事情，我会尽可能的挽救，让它回归正轨。”
听到这话，裴晏神色一怔，抬头看向裴奶奶。
“奶奶，我跟禾舒……”
裴奶奶睁开眼睛，神色平静，“正如禾舒外婆说的那样，你跟禾舒的开始就是错误的。”
“你被逼无奈才跟禾舒协议结婚，以后我都不再逼你，也不会再奢望什么。”
裴晏向来沉稳镇定，让人无法窥视他的真实情绪，可听到这话，他眼眸猛地一沉。
他沉声道：“奶奶，当初我是不情愿，但我跟禾舒相处这么长时间，我对她有了好感，穗穗也很喜欢她，把她当作亲生妈妈一样……”
裴奶奶静静地听裴晏说完，然后问：“那你爱禾舒吗？”
裴晏忽地怔愣住，说不出话来。
裴奶奶似乎早就猜到裴晏会是这个反应。
她抬手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让你们两个不相爱的人拘在一起，是我的错，我愿意及时改正。”
“等禾舒醒来，我转给禾舒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同时告诉所有人，你跟禾舒已经离婚了，以后，禾舒是我干孙女……”
裴晏眸色骤变，毫不犹豫道：“我不同意。”
“裴晏，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裴奶奶这样说道。
裴晏神色郑重，“您转给禾舒股份我没意见，但您不能认禾舒做干孙女。”
不是因为传出去不好听，而是裴晏知道，如果裴奶奶真认江禾舒为干孙女，他跟江禾舒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裴晏不想当江禾舒的哥哥，也不想让江禾舒成为他的妹妹。
他声音低缓，“奶奶，我不知道我爱不爱禾舒，但我可以肯定，我喜欢江禾舒。”
如果以前裴奶奶听到这话，肯定欣喜若狂，更加卖力地撮合裴晏和江禾舒，可现在……
她怀疑裴晏在欺骗自己，看着裴晏的眼中带着几分质疑。
裴晏看向紧闭的手术室，缓缓开口：“我喜欢跟江禾舒接触，喜欢看她笑、看她开心，那样我心情也会变得愉悦。”
“我渴望见到她，看不到她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地想念她，想听她的声音，想抱她……”
看到江禾舒跟其他男人接触，他会生气，会想把江禾舒拽进怀里，吻她，让她眼里只剩下自己。
想到江禾舒曾经和顾璟亲密无间，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愤怒，恨不得把顾璟撕碎。
看到江禾舒因为他跟其他女人走近而吃醋，裴晏莫名开心。
看到江禾舒受伤，哭泣，他心脏会涌起丝丝疼意，想把她拥入怀里轻声安慰。
看到江禾舒受欺负，他想给她撑腰，狠狠教训对方。
裴晏不懂什么叫做喜欢，可想着跟江禾舒发生的点点滴滴，他心口就会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愫。
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裴奶奶看着裴晏，一时没有说话。
吴姨道：“老夫人，少爷跟少夫人之间的事情还是由他们自己选择吧。”
裴奶奶瞪她一眼，“来医院的时候我就说了，不准再喊禾舒少夫人。”
看到裴悦给裴晏打五个电话都没人接，裴奶奶非常气愤。
江禾舒生死未卜，裴晏竟然在医院陪刘嘉伊。
气得裴奶奶当场宣布，以后江禾舒是她干孙女，不准再喊江禾舒少夫人。
吴姨点头应和一声，又道：“禾舒小姐这边让大少爷在这儿守着，咱去看看裴悦小姐。”
裴奶奶冷哼一声，“你去替我看裴悦，万一刘嘉伊再吐血了，裴晏跑去陪她，禾舒这里……”
“不会。”裴晏道。
他看着‘手术中’的灯牌，神色认真，“禾舒没出来之前，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会守在这里，绝不离开。”
——
“什么？江禾舒没死？”
病房内，传来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
她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怒骂道：“林雅这个废物！杀人都不会，她为什么不多捅江禾舒几刀？”
捅到要害的地方，江禾舒不就能死了吗？
再不济，林雅多捅几刀，失血过多也能让江禾舒死。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刘嘉伊不由得捏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