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喰燃烧本源的终极归墟,让整个虚无领域陷入了最后的疯狂。
那巨大的黑洞门户膨胀到了极限,边缘的黑色闪电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疯狂撕扯着领域内的一切存在概念。空间结构如玻璃般碎裂,时间流向变得混乱无序,甚至连“攻击”与“防御”这样的基本法则都在扭曲——渊喰要将这里彻底还原为混沌的“无”,哪怕代价是自身存在的彻底消散。
“吞噬吧!吞噬一切!连‘终结’本身也吞噬掉!”渊喰的咆哮中夹杂着疯狂与绝望。
黑暗如潮水般涌向紫冥所在的位置。那不是普通的能量冲击,而是“存在”层面的溶解——光线被吞噬,声音被吞噬,空间坐标被吞噬,甚至连“紫冥正在此处”这个事实本身,都在被归墟之力强行抹去。
然而,在那片绝对黑暗的中心,一点紫光始终未曾熄灭。
紫冥站立在狂乱的法则风暴中,身姿依旧挺拔。她手中交叉的「永劫虚瞳·归墟终幕」短刃上,九枚瞳孔晶体以某种玄奥的频率闪烁着,仿佛九颗在终末之夜依然坚守坐标的星辰。
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第一幕·存在剥离。”
紫冥轻声开口,左手短刃向前轻轻一点。
没有华丽的能量爆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在她刃尖所指的方向,汹涌而来的“归墟黑暗”突然停滞了。
不,不是停滞——是“被剥离了存在意义”。
那片黑暗依然是黑暗,依然在翻涌,但它“作为攻击手段”、“作为渊喰意志延伸”、“作为能够伤害紫冥的事物”这些“属性”,在那一瞬间被紫冥的权能强行剥离了。它变成了单纯的“暗”,失去了目的,失去了威胁,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在紫冥身前三尺处无力地弥散。
“什么?!”渊喰的感知中,自己全力催动的归墟之力在触及紫冥的瞬间,突然变得“空洞”。就像一拳打在幻影上,力量还在,但“击中”这个结果却被某种更高层面的规则否决了。
紫冥动了。
她没有闪避,而是向着渊喰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但这一步,却跨越了“被归墟之力搅乱的空间结构”与“正常空间”之间的鸿沟。她行走在混乱的法则风暴中,身周却始终保持着一片直径约两米的绝对秩序领域——那是「归墟终幕」展开的“终末法庭”的核心区域,在此范围内,紫冥拥有对“存在形式”的绝对定义权。
渊喰瞳孔(如果那黑洞般的眼眶可以称之为瞳孔的话)收缩。他疯狂催动归墟之口,释放出更密集的引力乱流、空间裂缝、法则崩解波纹——这是能够将一个中小型位面在数分钟内彻底瓦解的恐怖攻势。
然而紫冥只是继续前进。
她右手短刃偶尔抬起,在空中划出短促而精准的轨迹。
“第二幕·因果剪定。”
每一次划动,都有一道袭来的攻击在抵达她身前时,突然“失去原因”。
一道足以撕裂山岳的空间裂缝,在距离紫冥仅剩半米时,突然像是从未被生成过一般,凭空消散——不是被抵消,而是“生成这道裂缝的能量调动过程”被从因果链上剪除了。
一团能够腐化灵魂的归墟暗雾,在即将笼罩紫冥时,突然还原为最基础的无属性灵子——因为“渊喰制造这团雾”的“因”被抹去了,所以“雾存在”的“果”自然无法成立。
这是比单纯防御更可怕的能力——它否定了攻击的“起源”。
“不可能……这不可能!”渊喰的声音开始颤抖。他征战过多个位面,吞噬过无数文明,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力量体系,但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而霸道的权能。这不像是战斗,更像是……单方面的规则否决。
紫冥已经走到了距离渊喰三十米的位置。这个距离,对于他们这个层级的战斗而言,几乎等于面对面。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那双闪烁着归墟之紫的眼眸平静地看向渊喰。
“你似乎很困惑。”紫冥的声音在法则风暴中清晰传来,“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攻击无效?”
渊喰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疯狂地催动力量,试图用绝对的能量洪流淹没紫冥——他依然相信,只要力量足够强大,任何技巧都会失去意义。
“因为,你还在‘破坏’的层次。”紫冥继续说着,仿佛在给学生讲解基础知识,“而我的‘归墟终幕’,运作在‘定义’的层面。”
她左手短刃向着侧面一挥。
一道原本从她左后方袭来的引力乱流,突然改变了方向,反而向着渊喰自己的黑洞门户冲去!
“什——?!”渊喰急忙操控归墟之口试图吞噬这道反戈一击,但就在同一瞬间——
紫冥的身影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当前位置”这个信息从渊喰的感知中被暂时剥离了。当渊喰重新锁定她时,她已经出现在了渊喰左侧十五米的位置,并且在这个“重新出现”的过程中——
嗤。
一声轻响。
渊喰左侧身躯,从肩部到腰部,一整块约莫占据他身体五分之一体积的部分,凭空消失了。
断面光滑如镜,没有流血,没有能量逸散,甚至没有“被切割”的物理过程。就好像那个部位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渊喰的身体构造中。
“呃啊——!!”直到这一刻,剧痛才延迟传来。渊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并非因为疼痛本身,而是因为“存在被剥离”带来的、深入灵魂本源的空洞感。
更让他恐惧的是,被抹除的部分,无法再生!
他那由亿万纳米黑洞构成、理论上可以无限重组再生的躯体,此刻缺失的部分却如同被某种绝对规则标记为“禁止恢复”。虫群试图填补空缺,但在接触到断面边缘时,就会自动分解、消散,仿佛那里有一道无形的法则之墙,宣告“此处禁止存在”。
“你……你到底……”渊喰终于开始后退。他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对“存在本身被否定”的恐惧。
紫冥没有追击。她只是站在原地,双手自然下垂,短刃斜指地面,看着渊喰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复仇的快意,只有完成任务般的平静。
“第三幕·概念解构。”
她再次开口,右手短刃向着渊喰胸口的黑洞纹章——「永劫归墟之口」的核心——隔空虚点。
没有能量光束,没有空间波动。
但渊喰感觉自己的隙骸武装,突然开始“松动”。
不,不是物理结构的松动,而是“作为渊喰专属武装”这个“概念绑定”,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解构!他能感觉到,自己与「永劫归墟之口」之间的灵魂连接,正在变得模糊、稀薄!
“住手!!”渊喰惊恐万分。隙骸是十二隙瞳力量的源泉,更是他们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如果失去隙骸,他将什么都不是!
他疯狂调动所有力量,试图稳固与隙骸的连接,同时黑洞门户剧烈收缩,将所有释放出去的力量收回,在身前构筑起一道又一道的防御——空间折叠护盾、时间断层屏障、法则扭曲力场……他将自己数百年征战积累的所有防御技巧全部施展出来。
然而紫冥只是摇了摇头。
“第四幕·终末宣判。”
她终于将利刃重新握于胸前,闭上了眼睛。
在那一瞬间,整个「归墟终幕」领域内的所有混乱、所有能量、所有法则波动,全部静止了。
不是时间停止,而是“一切运动的意义被暂时剥离”。
在这片绝对的静止中,紫冥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孔中,倒映出的不再是渊喰的身影,而是构成渊喰存在的“信息结构”——他的生命本源编码、他的灵魂波长图谱、他与隙骸的连接协议、他在时间轴上留下的所有痕迹……
然后,她轻轻说出了一个词:
“抹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华丽的光影特效。
渊喰只是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根基,正在被从最底层开始,一层层地删除。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记忆在消散——不是遗忘,而是那些记忆对应的“事实”正在被从世界记录中擦去。
感知在剥离——不是失去感官,而是感官接收到的“信息”正在失去“真实性”。
就连“我正在死去”这个认知,都开始变得虚幻。
在最后的意识彻底消散前,渊喰用尽最后的力量,看向了那个站在终末法庭中央的紫发少女。
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呼吸平稳,甚至连额前的发丝都没有乱。刚才那足以让一位十二席隙瞳彻底湮灭的“终末宣判”,对她而言,似乎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挥刃。
游刃有余。
真正的游刃有余。
这一刻,渊喰终于理解了——这个少女,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她只是在用最效率的方式,执行“复仇”这个程序。她甚至有余力控制力量的强度,确保只抹除他,而不对周围环境造成过度破坏。
多么可怕的掌控力。
多么可怕的……成长性。
“异界……唯一体……”渊喰最后的声音,如同叹息般在正在消散的意识中回荡,“如果……所有异界唯一体……都有这样的潜力……”
“隙界……真的……能赢吗……”
这个疑问,随着他存在的彻底抹除,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永劫归墟之口」的黑洞门户,在失去宿主后,发出了最后一声低沉的嗡鸣,然后如同幻影般消散。
虚无领域开始崩塌、还原,露出了下方青铜迷宫的原本结构。
紫冥静静地站在逐渐恢复正常的空间中,手中的「永劫虚瞳·归墟终幕」短刃光芒缓缓内敛,重新变回了普通的靛蓝刃身。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掌心——那里曾经握着一枚染血的硬币,是第五位面覆灭时,母亲最后塞进她手中的遗物。硬币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破碎,但那份重量,始终留在掌心。
“故乡的大家……”紫冥轻声自语,“第一个仇人,我送走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没有流泪,没有激动的颤抖,只有一种完成了某个重要承诺后的平静。
她抬起头,望向王城中心的方向——那里传来的气息,比渊喰强大得多,也危险得多。
但她没有丝毫畏惧。
因为现在,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有要守护的新同伴,有要并肩作战的战友,有……那个曾经在绝境中向她伸出手的挚友。
紫冥将短刃收回腰间,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紫黑色长发,转身,向着赵辰和娜蒂离开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步伐平稳,眼神坚定。
第五位面复仇之路的第一步,已经完成。
接下来,是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