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殿内，“杨依泽”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殿门被轻轻叩响。
“杨依泽”睁开眼：“进来。”
门被推开，逍遥一脸担忧地走了进来。他看到软榻上的“杨依泽”，先行了一礼：“杨太子。” 然后目光投向床上昏迷的陆霄云，急步走近，“殿下他……”
“杨依泽”坐起身，温声道：“逍护卫不必过于忧心。师兄只是心神消耗过度，力竭昏迷，休养几日便无大碍。”
逍遥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杨依泽”，觉得他的语气似乎比往日……温和了不少？甚至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安抚意味，倒有点像自家殿下平日对待自己的态度。
“多谢杨太子告知。”逍遥拱手，还是忍不住追问，“庄宫主可说了殿下何时能醒？”
“这个师父倒是没说，” “杨依泽”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和，“不过师兄脉象平稳，醒来只是时间问题，你不用担心。”
正说着，殿门又被敲响，玄一和玄二端着膳食和安神汤药走了进来。两人先是对“杨依泽”恭敬行礼：“主子。” 然后也关切地看向床榻。
“放那儿吧，不用担心，师兄没事。” “杨依泽”指了指旁边的桌子，看着他们难掩疲倦的面容，语气不由更缓和了些，“这几日你们也辛苦了。玲珑…现已无碍，你们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玄一和玄二皆是一愣，惊讶地转头看向自家主子。主子……何时变得这么……体贴了？还会主动关心他们辛不辛苦？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两人不敢多问，连忙应道：“是，谢主子关心。”
“杨依泽”点点头：“去吧，这里暂时无需你们伺候，回去好好歇着。”
“是。” 玄一玄二压下心中怪异，和逍遥交换了一个眼神，退了出去。
殿外，逍遥追上玄一玄二，压低声音：“你们有没有觉得，你家殿下……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玄二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是有点……主子以前哪会跟我们说‘辛苦了’、‘好好休息’这种话？”
玄一也跟着点头：“感觉……和气了不少？难道是……” 他想了想，找到一个理由，“在郡主身边待久了，被同化了？”
逍遥也觉得这个解释最合理，点了点头：“或许是吧。” 但心底那丝异样感，并未完全消失。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杨依泽”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膳食和汤药，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己”，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做太子他在行，运筹帷幄、掌控朝局他都游刃有余，可这扮演另一个人，尤其还是自己最熟悉的师弟，却远比他想象的要难。
他走到房间角落的铜镜前。镜中清晰地映出师弟那张俊美却棱角分明、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冷硬的面容。他凝视着镜中的脸，尝试着，极其缓慢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镜中人露出了一个微笑。很淡，却不再是以往杨依泽那种略显客套或清冷的弧度，反而透着一丝温润，甚至……带着点复杂难言的味道，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他立刻收敛了表情，眉头微蹙。
不行，这一点都不像师弟。
叹了口气，他转身走到桌边，先端起那碗温热的安神汤，用勺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
汤药微苦，带着药材特有的清香。
放下汤碗，他又拿起筷子，开始用膳。动作依旧优雅，但咀嚼得比平时更慢，更像是在借此梳理纷乱的思绪。
与此同时，清风苑夜玲珑的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好！太好了！丫头，为师的心可算是彻底踏实了！”凌霄子捋着胡子，脸上笑开了花，绕着夜玲珑走了两圈，不住点头，“气色饱满，神魂稳固，好，好啊！”
云清墨清冷的脸上也带着笑意，仔细看了看夜玲珑的眼睛：“眸光清正凝实，再无之前的涣散之兆。恭喜师妹，隐患尽除。”
欧阳少恭直接拍了下夜玲珑的肩膀，丹凤眼里满是庆幸：“总算是成了！这段时间可把我们吓坏了。现在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夜玲珑心中感动，笑容明媚：“让你们担心了。”
欢喜之余，夜玲珑想起一事，笑意微敛，看向三人：“对了，之前魂灯融合彻底完成时……我见到了‘她’，就是穿越之前的原身。”
三人闻言，都安静下来，听她继续讲。
“她托我……带句话给无夜哥哥。”夜玲珑将原身那声“对不起”和“终究辜负”的嘱托低声转述了一遍。
房间里静了片刻。
凌霄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夜那小子……倒是个痴情的。小时候那点缘分，一直记了这么久。”
云清墨微微蹙眉，语气带着一丝了然与惋惜：“无夜兄看似洒脱不羁，实则心思极重，确实是个痴情人。此番……怕是难受得紧。”
欧阳少恭咂了咂嘴，低声道：“可他现在知道了，总比永远不知道要好。虽然残忍，但……也算是个了结吧。”
凌霄子立刻瞪了他一眼：“了结什么了结！那丫头的魂魄是和你师妹融合了，成了一个更完整的玲珑，又不是噶了，烟消云散了！这话可别出去乱说。”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但愿那小子能早点想通，别钻牛角尖。”
欧阳少恭摸了摸鼻子，嘿嘿干笑两声：“也是……他要是真想通了，说不定……”他话锋一转，带点玩笑语气，“杨太子又该头痛了。”
夜玲珑闻言，没好气地捶了他胳膊一下：“乌鸦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她脸上微热，岔开话题，“不知道云大哥醒了没有？殿下一个人在那边守着，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欧阳少恭摆手：“刚我们来你这儿的时候，在廊下碰见庄院长了，他正提着药箱往陆太子那边去呢，说是要再瞧瞧。有庄院长在，肯定没事。咱们这会儿就别过去添乱了，让陆太子好好休息，明天再过去看也不迟。”
夜玲珑想了想，觉得有理，便按下心头的关切，点了点头。
……
天霜殿内，庄文杰提着药箱推门进来时，看到“杨依泽”正坐在床边，拿着一块湿锦帕仔细地替昏迷的陆霄云擦拭额角。
“依泽，霄云情况如何？”庄文杰放下药箱，走了过来。
“杨依泽”闻声起身，让开位置，目光却紧紧跟着庄文杰的动作。“师父，您来了。师兄脉象还算平稳，但一直未醒。”
庄文杰坐下仔细诊脉，又翻看了下陆霄云的眼睑，眉头微松：“神魂耗损太巨，身体陷入深度沉睡，倒是暂无大碍。让他睡足自然醒转最好。”
“杨依泽”站在一旁，看着师父专注的侧脸，犹豫片刻，压低声音，模仿着记忆中师弟泽惯常那种略显清冷的语调开口：“师父，您……有没有觉得，我和师兄，有哪里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