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恩扫视下去，看着形形色色的众生之相，突然觉得真没意思。
她想尽自己所能为这里的百姓这里的女子做些什么，可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虽然她一开始也没打算要回报，可现在台下众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并没有被认可，她是个极其失败的人。
裴沐恩咧嘴笑了，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患得患失，矫情起来了？
身上单薄的囚服冻的她麻木，可心里似乎更冷，只有三个字在反反复复的在脑海里回荡，不值得，不值得。
这时，她眼前一花，看到了人群里熟悉的面孔。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一看，的确是福王夫妇无疑。
福王一脸同情，但眼底尽显嘲笑，而身侧默默无闻的福王妃却真实的同情怜悯，一语不发的看向裴沐恩。
福王见裴沐恩发现了他，索性上前，对狱卒道：“陛下对这裴氏女，是什么章程？”
她可是钦定的太子妃，如今这一出，她必然是当不成了，那李星朝的太子之位，是不是说明还有可乘之机？
狱卒恭敬道：“回王爷，这裴氏女判了春斩。”
福王长长的哦了一声，咋舌道：“真是可惜，能否容我和她说几句话？”
狱卒：“王爷请。”
福王轻轻提起衣袍，走到台上裴沐恩身边，围着她走了一圈，道：“裴氏啊裴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裴沐恩冷笑一声。
福王走到她面前，道：“本王也是佩服你，都到如此境地了，还摆这副样子给谁看？”
裴沐恩：“不是给你看的，滚滚滚，别在这碍我的眼。”
福王道：“老话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像你这种嚣张跋扈的人，落到今日的地步是咎由自取。”
裴沐恩深吸一口气：“你可真是光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不要脸，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你以为你是蝙蝠身上插鸡毛？装什么鸟呢？早干嘛去了？从来只会暗地里搞小动作，阴险卑鄙无耻恶毒都写你脸上了，现在来这儿屎壳郎打喷嚏满嘴喷粪，你一个被皇帝厌弃的人你又好到哪里去？”
福王被裴沐恩骂的一愣一愣的，想着她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受深宫教养，哪来这么多骂人的话？
“你粗鄙！再如何也比你这个快没命的阶下囚要强。”
裴沐恩不屑道：“哪里来的蠢货？你不懂，我不怪你。”
福王冷笑一声：“你还能得瑟多久？说不定今天就能冻死在这儿，最好死无全尸，那才解本王心头之恨。”
看他终于不装了，裴沐恩长出一口气：“好啊，总算撕掉你那伪善的面皮了，你还真是跟你爹一模一样。”
福王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裴沐恩目光一凛，突然飞起一脚，直接踹上福王的肚子，力道之大，直接把福王踹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台上，半天都起不来。
福王妃和家丁们赶紧上前扶他。
狱卒们也是一惊，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数。
因为裴沐恩下狱时受了杖刑，又是个小女子，走路都不利索了，所以并没给她带脚铐，谁能想到她这么大的力气。
几人忙上前赶紧去看福王的状态。
福王被踹吐了，是真的吐了，早饭连汤带水的都吐了出来。
他指着裴沐恩道：“你敢殴打皇子……你们都是死人吗！”
裴沐恩呸了一声：“连你爹我都照骂，何况你这孙子上赶着犯贱，我成全你不用谢！”
福王擦嘴扶着福王妃起身，指着狱卒道：“把鞭子给本王。”
狱卒犹豫了。
福王道：“你没给死囚戴脚铐已经是疏漏，现在还纵她伤害皇子，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他这么一说，狱卒也不敢拦了，福王一把抢过鞭子来到裴沐恩面前。
要是换做以前，他绝不会这么行事，但他自从被宣文帝厌弃之后，也有些自暴自弃摆烂的意思，今日还当众受辱，自然是要报复回来。
一向懦弱无争，温润柔和的福王妃却上前拦在裴沐恩面前：“王爷，够了！”
福王：“让开。”
福王妃道：“你造的孽还不够吗？收手吧！”
福王没了往日老好人的人设，变得有些狰狞：“你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本王也敢拦？滚开！”
福王妃伸出双臂：“要打她，就先打我！”
福王眸中闪过疑惑：“平日里也不见你与她多亲近，今日你抽什么风？”
福王妃道：“我倒是觉得，我在替你积德！你身为皇子，王爷，没有半分气度，也不自持身份，来这里对一个弱女子落井下石，你以为你还会有什么好名声吗？”
福王一甩鞭子，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本王是不是给你脸了？你个臭女人，再敢拦本王，本王就休了你！”
福王妃两步上前，直接从福王手里抢下鞭子重重扔在地上，怒道：“休吧！就算你不开口，我也早就跟你这个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懦夫过够了！今日在场众人为证，回去你我就去陛下面前退婚，一封和离书，我不要再与你有半点干系！”
福王震惊的看着福王妃，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福王妃都是温柔的，替他管理后院的事情，替他善后一些脏事烂事，他对王妃的要求也是做个贤内助，让她往东她连往西的念头都不能有，否则就是忤逆他这个夫君。
福王妃也是这么做的，多年来她忍气吞声，逐渐变的麻木，是外人眼中标准的宗亲贵妇形象，谁能料到她今天敢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
后面的裴沐恩也是震惊了。
她和福王妃之间，只是宴席上的客套，逢年过节送礼的交流，并无私交，万万没想到她第一个站出来维护自己。
裴沐恩眼睫轻颤，或许，她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你……放肆，放肆！想和离，门都没有，要么本王休了你，你乖乖做个弃妇下堂去，要么就滚回王府继续伺候本王。”
福王妃上前就是一个嘴巴子扇过去：“回去我就搬走，有本事你杀了我！”
这些年她在福王的精神压榨下对他言听计从，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无数的侧妃小妾，冷言冷语，还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她生产之时难产，换来的只是福王的保小不保大，实在不行剖开她的肚子保孩子，大人听天由命。
而生育之后，她身体坏了，福王再没有在她屋里过夜，对她身上的破败明言嫌弃，这让她曾经难过不已。
这些年桩桩件件她一直记在心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她把福王的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看的愈发透彻，她早就忍够了。
福王下不来台，气的气喘如牛。
福王妃出身名门，他当然不可以随意打杀，所以才格外生气。
正在僵持，下面的几个人冲上台来，裴沐恩眼前一花，她看见了苏离，叶灵韵，许安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