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只知道，乔伊他们曾到过三号井。
但——那天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始终不清楚。
臧本只字未提。
而山田丽子，很多时候总是欲言又止，看臧本的眼色行事。
一切似乎都被刻意掩盖，
只剩下一个名字，反复在他们的谈话中出现——
“誓环”。
臧本说，是它带他们穿越到了现在。
可李东阳始终觉得，那只是臧本在“过滤”真相。
他从未真正见过誓环——
每次提起，它都像一个虚构的符号：
既存在，又不存在。
他问过无数次：
“誓环在三号井哪里？”
“它为什么出现？”
“为什么你要仿制它？”
臧本只是笑，眼神里带着一种诡异的自信：
“李教授，那不光是科技的问题，还有——意志的问题。”
“意志？”
那时李东阳差点笑出声。
实际上，臧本自己也没研究出誓环的出现规律。
它的时间与地点，仿佛是随机的。
就像某种不可测的存在，在暗中观察、选择。
——李东阳越来越确信，臧本对他隐瞒了什么。
中午，办公室。
李东阳坐在桌后，手指轻敲着文件夹。
门被推开，马星遥走了进来，神色拘谨。
“星遥，坐。”
“李教授。”
“你刚在电话里说，当年你们从三号井撤离时，带出了一份手稿——《誓环原理初探》，臧本写的？”
李东阳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让人不敢撒谎的压迫感。
马星遥微微一愣，随即点头。
“是的，那是臧本亲手写的。当时我们把它锁进了桐林商厦负一层的保险柜……后来，等再去取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哦？”
李东阳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你认为，是谁拿的？”
马星遥明显犹豫了一下。
那一刻，他想起了“七人组”当年在三号井的约定——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得泄露任何资料。
可李东阳的目光太冷，
那种目光让人本能地想要活下去。
“我……我也不太确定是谁，”他压低声音，“但大概率，是陈树。”
李东阳微微一挑眉。
“理由？”
“陈树一直在找他父亲，”
马星遥赶紧接着说，
“他对那份资料最上，也对他最有用......”
李东阳沉默了几秒，眼神微微闪动。
然后，他点了点头。
“分析得很准确。”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推到马星遥面前。
“这个月的生活费。别太节约，该花就花。”
马星遥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
“谢谢李教授。”
“去吧。”
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室又陷入寂静。
李东阳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窗外光线暗下，他的表情也随之阴影重重。
——陈树？
也许是，也许不是。
但他更在意的，是那份《誓环原理初探》。
那或许才是臧本全部谎言的钥匙。
但老练的李东阳，怎么会放过这种信息差？
当天傍晚，他约臧本来办公室。
臧本推门进来，依旧一副客气的笑容。
“李老板，您找我？”
李东阳微笑着，请他坐下。
“臧本君，我们合作以来，我一直很尊重你的研究自由。”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缓缓转冷：
“可所谓合作，是建立在无条件信任上的。你不该有事瞒我。”
臧本心头一紧。
“李老板何出此言？”
李东阳轻轻推了推眼镜，
目光锋利如刀。
“你是不是写过一份研究笔记，名叫——《誓环原理初探》？”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在臧本心口。
他几乎是本能地绷直了身子。
“没……没错，”
他艰难地挤出笑，“可那份笔记在三号井爆炸时被毁了。”
李东阳淡淡地笑了。
“真毁了吗？”
臧本愣住。
李东阳缓缓靠在椅背上，语调平静，却每个字都像钉子：
“陈树，把你那本记录带上来了。”
“——什么？！”
臧本的笑僵在脸上，额头渗出细汗。
“李老板，这……这不可能！那本笔记我明明——”
“看来你也不知道。”
李东阳不动声色地打断他。
“但我可以告诉你，笔记的内容——他们很可能都已经看过。”
臧本的心跳剧烈到几乎要冲出胸口。
那份手稿里，不仅有誓环能量场的模型图，
还有他关于“意识折叠与时空自洽”的推演记录。
那些内容一旦被外泄……
整个研究计划都会被颠覆。
“李老板，”他声音发紧，“那……那我该怎么办？”
李东阳缓缓俯身，
双手交叠在桌面上，语气平静到近乎温柔：
“很简单，去把那本笔记拿回来。”
“明白吗？”
臧本点头，额角冷汗滑落。
“明白……我这就去找。”
李东阳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臧本君，希望我们的合作，能真正做到——无条件的坦诚。”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别让我再去‘提醒’你。”
臧本起身告辞时，脚步几乎有些踉跄。
办公室门缓缓合上。
李东阳目送他离开，神情恢复了平静。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灰蓝色的天际线。
——“很好。”
他心中暗道，
“笔记既然在他们手里，那就有机会引蛇出洞。”
臧本从李东阳办公室出来，天色已沉。
走廊的灯光一格一格亮着，光影在他脸上闪烁，神情阴沉。
他的心脏还在狂跳——
那份《誓环原理初探》，怎么可能落到他们手里？
如果笔记真的被带上来了……他这些年的秘密，就都完了。
他一路疾步走到实验楼后面的宿舍区。
门半掩着，里面的灯光昏黄。
山田丽子正坐在桌边，翻看实验记录。
听到脚步声，她一惊，抬头：“臧本先生？”
“丽子。”
臧本的声音低沉，几乎带着压抑的怒气。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丽子一怔，神情明显慌乱。
“我……我没有。”
“没有？”
臧本猛地往前一步，
冷笑着：“你还想骗我？乔伊他们——拿走了我的《誓环原理初探》。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丽子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我……我真的不知道！”
臧本的声音压低，像刀刃贴在她脖子上：
“丽子，我希望我们的合作是坦诚的。”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冷静，甚至带着一点残忍的笑。
“否则——你爸爸的下落，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丽子全身一震，指尖发抖。
“我一直在坦诚合作……”
臧本缓缓俯身，眼神冰冷，
“你要知道，只有我知道你爸爸现在哪里。”
他看着她，
语气变得轻柔，却比怒吼更可怕：
“要想见到他，就去帮我把那本笔记找回来。”
丽子咬紧嘴唇，脸上血色全无。
“……你要我去找谁？”
“陈树。”
臧本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
“有消息说，那本书在他手里。”
丽子颤声：“如果……他不肯交出来呢？”
“那就让他‘愿意’交出来。”
臧本冷冷道，
“你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