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玉走到院门外,才转头瞪向秋意,“刚才那人拿着剪刀要毁绣品你还敢往前冲?你不要命了?”
秋意愣愣地看着她,小声说:“表姐,我知道危险,可当时脑子一蒙就冲上去了……我想着,咱们好不容易才拿到这次献寿礼的机会,这是表姐你全部的心血,绝不能随便阿猫阿狗给弄坏了。”
徐青玉叹口气,又看向跟在身边的小刀,语气严肃:“我最后跟你们说一次——金银财宝再重要,也不如咱们的命重要。钱要挣,命更要保。要是有钱挣却没命花,那挣钱是为了给自己买最贵的棺材吗?”
秋意立刻点头认错:“表姐,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她转头跑回绣房,嘴角却压不住弧度。
她害怕,她装的——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她还是会冲上去。
不然她还怎么做表姐的狗腿子?
倒是小刀完全没把徐青玉的嘱咐放在心上。
他本就是在街头搏命长大的孩子,这点风浪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事。他反而很认真地问徐青玉:“老徐,现在大家都不在,就你我两个人。你也别装了,跟我说一句实话,咱们到底要不要揍他们一顿?”
徐青玉:“???”
这孩子是听不懂人话吗?
小刀说着就要拔刀:“现在追还来得及!我现在就去卸他一条胳膊,保证打得他再也不敢来闹事!”
徐青玉连忙摁住他的手,轻捏眉心。
完了。
孩子跟着自己越长越偏——
不过小刀刚才拔刀的姿势又熟练又帅气,隐隐像是师承某人。
“喊打喊杀解决不了问题。”徐青玉耐着性子劝道。
小刀却反驳:“但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杀鸡焉用牛刀。”徐青玉又说。
“我不是牛刀,我是小刀,专门对付小人。”
徐青玉竟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抛出一句绝杀:“你要是真打了他们,以后打算怎么面对孙绣娘?孙绣娘平日对你不好吗?”
小刀闻言,脸色瞬间一滞,握着刀柄的手松了松。
他气呼呼地把剑塞回剑鞘,丢下一句:“看在孙娘子的份上,小爷饶他们一命!”
而另一边,那对母子俩连滚带爬地逃出徐青玉的院子后,老婆子一边战战兢兢拍着身上的灰,一边问儿子:“那徐青玉到底是什么来头?不是说你媳妇是在沈家绸缎庄做工吗?怎么又跟徐青玉签了文书?”
她儿子摇头:“我也没听说过……那小娘们看着年纪不大,做事怎的这般心狠手辣?”
母子俩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很快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
巷子尽头,停着一辆青色的马车,看着低调却透着贵气。
车帘被撩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
老婆子的儿子立刻拱手,语气谄媚:“罗掌柜!我已经打听清楚,我婆娘是在给沈家做寿礼,说是要献给皇帝陛下的!她会做双面绣,我刚才偷偷看到了那绣品,绣的是咱们陈朝的舆图,正是用她师傅教的双面绣制成!”
“能临摹下来吗?”
男子蹙眉,“这……惊鸿一瞥的……”
罗掌柜点了点头,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隔窗丢给那母子俩。两人立刻喜笑颜开的接了过来。
“想个法子,把你家婆娘带出来。”罗掌柜吩咐道。
那男子却面露难色:“里头有个叫徐青玉的女子特别凶悍,说我婆娘跟她签了什么合约书,要是想带人走,必须赔二百两银子……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罗掌柜冷哼一声,语气阴恻恻的:“没钱就没有别的法子?你每日去她家闹腾,耽误他们的工期,她还能把你怎么样?你听好了——你每去徐青玉家闹一次,我就给你五百文。就算不能把人带走,也要恶心恶心他们,让他们没法按时交货!”
那男子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拱手:“放心吧罗掌柜!我一定好好干只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望罗掌柜说话算话,到时候许我去罗记绸缎庄做帐房。”
罗掌柜笑得如沐春风,“那是自然。到时候你娘子也来我庄里做事,你们夫妻俩就是我罗记绸缎庄的左膀右臂。”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马车才缓缓启动,消失在巷子深处。
老婆子插着腰,一脸得意地对儿子说:“你看吧!我就说,离开了你那婆娘,你也能寻到好出路!”她又嘱咐道,“你以后做事得硬气些,千万别让那孙绣娘越过你去!”
她儿子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母亲,都说八百回了,我知道了!”
徐青玉本以为赶跑了那对母子,众人终于能全力以赴赶制绣品,没曾想才过两天,廖春成就急匆匆跑来通风报信。
“你这边的寿礼走的是不是沈家的路子?”廖桂山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上次周掌柜去行会捐了一百两银子,还说要退出评商会的评选,大家都以为你们是觉得无望选择退出。可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到处都在传你们是攀上了沈家的门路,惹得不少人眼红嫉妒!”
徐青玉倒不意外——
这事迟早纸包不住火
可廖桂山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头一沉。
“我还听人说,知州大人也知道了这事!”廖桂山压低声音,凑近了些,“有人在知州大人跟前拱火说你们尺素楼有好东西藏着掖着,拿着公主殿下的鸡毛当令箭,拿一百两银子打发了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还有人说……你们撺掇着大家都不上供,说什么有血色珊瑚在前,大家没必要白费苦心。”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你自然有分寸,可你那位东家呢——”
徐青玉眼皮猛地一跳。
“二叔做事算是周全,应该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吧?”
“那就是说过了?”
“难说。二叔心里有怨,难保会私下发泄几句。”徐青玉气得凝眉,“难道这年头还要搞文字狱?”
“非常之时,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成为把柄。”
徐青玉心里沉沉,“是谁在背后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