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云贺就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顺着门板滑坐在了地上。
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空洞和涣散,显然是吓破了胆。
穆遥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双手抱着肩膀,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却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夏可可给了他们十几秒钟来平复呼吸,然后才走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在楼下到底看到了什么?”
云贺抬起头,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
“废物。”亚当斯在一旁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夏可可想点头,但是想了想自己前任脆弱的小心脏,最后还是为了能正常的问接下来的问题没理亚当斯,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还能勉强维持站立姿势的穆遥:“你说。”
穆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用这个动作给自己一点力量。
她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断断续续地开了口:“我……我刚才在房间里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梦。”
又是梦?
夏可可皱了皱眉,但没有打断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梦见……我梦见我们房间的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我就躺在床上,能清楚地看到门口的走廊。”穆遥的身体又开始发抖,仿佛仅仅是复述这个梦境,就足以让她再次陷入那种恐怖之中,“然后,就在我们门口的地毯上,躺着一具尸体。”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可怕的景象:“那尸体全身都湿透了,皮肤泡得发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它的胸口上,还放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什么?”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穆遥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到,“它说:‘凡是看到我的人,必须在半小时内,将全身浸泡在水中,否则,目击者死。’”
……这个怎么像是小时候能听到的鬼故事?
不是全部都是鸭妈妈童谣组成的副本啊?
“我就是被这个梦吓醒的,”穆遥继续说道,“醒来的时候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脏跳得特别快。我拼命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是个噩梦,可是那个画面,那张纸条上的字,实在是太清楚了,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然后呢?”夏可可追问道。
“然后……”穆遥的眼神飘向了门口,“云贺还在睡,房间里很安静,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害怕。我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个梦,我告诉自己别去,别去看,可我的脚就是不听使唤。我……我就想去确认一下,我想证明那只是个梦。”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夏可可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穆遥应该,也许,大概……
“你去看了?”
穆遥放下手,露出一张泪水纵横的脸,她点了点头,声音几近崩溃:“我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结果……”
“它就在那里!那具尸体!跟我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就躺在我们的门口!真的在那里!”
夏可可:“……”
然而这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瘫坐在地上、精神早已处于崩溃边缘的云贺。
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不再是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而是满脸狰狞地冲向穆遥。
“闭嘴!你还敢叫!”他一把抓住穆遥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干的好事!如果不是你非要去看,怎么会惹上那个东西!啊?我早就跟你说过,好奇心会害死猫!你为什么不听!”
他的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推卸责任的愤怒和色厉内荏的恐惧。
都是穆遥的错!
只要穆遥不去看不去确认,他们就能安安稳稳地待在房间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两条丧家之犬一样逃出来,寄人篱下。
穆遥被他抓得生疼,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她只是低着头,任由云贺发泄着他的怒火和恐慌。
夏可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冷冷地说道:“云贺,你抱怨够了没有?”
“你懂什么!”云贺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转头对着夏可可咆哮。
“就是她!就是她把它引过来的!我睡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她非要去看!现在好了,我们两个都被那个鬼东西给标记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我们找不到水泡着,就得死!这都是她害的!”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穆遥依旧沉默着,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她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云贺,让他觉得自己的指责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和忏悔。
“你怎么不说话了?啊?你不是很能耐吗?”云贺摇晃着她的身体,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怨毒,“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看你长得还行,上一轮我就让你自生自灭了,还带你出来?还让你当我的女朋友?你真以为我喜欢你?”
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情深意切的情侣。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
云贺,一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男人,看中了穆遥的姿色,用庇护作为筹码,换取一个漂亮的女伴来满足他那可悲的虚荣心。
而穆遥呢?
夏可可看向那个低着头的女人。
她真的就是那种贪生怕死、愿意出卖自己来换取生存机会的女人吗?
就在这时,云贺似乎觉得光是辱骂还不够,他又得意洋洋地补充了一句:“要不是老子有那个道具,能强制把你绑定成队友,让你没法跑,你以为你会这么乖乖地跟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图我能保住你的命吗?现在好了,命也快保不住了!都是因为你!”
哦豁。
这事你干了不止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