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梦!”
这一次,小团子抢在明皎之前喊道,还冲着常氏挥了挥小拳头,“我大哥才看不上你这般惯会撒泼耍赖的无耻之人!”
被一个黄毛小儿当众辱骂,常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两记耳光。
气血直冲脑门,她指着明迟的手指都在打颤,厉声道:“一个无父无母的的野小子,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无父无母”以及“野小子”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明迟心里。
小家伙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那些被邻里孩童追着骂“克父克母的灾星”、被亲戚指指点点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翻涌而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明皎一手揽着小团子的肩,安抚地摸了摸,看着常氏的眼神又冷了三分,毫不留情地说:“常氏,你与明遇当初并非盲婚哑嫁,是双方相看,你二人点头应允后,才定下的亲事。”
“你与明遇各自打着什么算盘,想从亲事中得到什么好处,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大哥自始至终一心只读圣贤书……如果是他,一开始就不会与你常家相看!”
“你也根本就没机会成为我的大嫂!”
她声音不轻不重,却字字清晰,穿透了酒楼内的喧嚣。
大堂的酒客们好奇地打量着这对曾经的姑嫂,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一个二十来岁身着青衫的书生拍了下同桌的友人,道:“明?那位楼梯上的小姐也姓明,莫不是新科状元明远的族人?”
同伴摸着人中的短须沉吟道:“定是一族无疑!这京城之中,姓明又能与这位明状元沾亲带故的,除了景川侯府,再无第二家。”
“你们还不知道其中内情吧?”隔壁桌一个年轻的锦衣公子哥来了兴致,主动与二人搭话,“今科状元明远,本是景川侯原配夫人生下的嫡长子。”
“只因出生时被侯府庶房用他们的儿子调了包,这十几年明状元一直在堂叔堂婶的膝下养活,直到上个月真假世子的身世才得以大白,认祖归宗。”
“之前那冒名顶替的假世子明遇,早已被皇上罢黜爵位,贬为庶民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周围私议的酒客们纷纷竖起耳朵。
连原本守在街道边盼着看进士跨马游街的路人,也循着声音涌到状元楼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场面越发热闹。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指着形貌癫狂的常氏,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这撒泼的妇人,就是那假世子的夫人?”
“我的天!这可比戏本子里演得还离奇!”有人惊叹着咋舌,“也难怪她不愿相信明远中了状元。”
“说起来,这常氏也挺可怜的,”一个丰腴的中年妇人面露同情之色,“若是早知嫁的是个假货,她怕是也不会点头应允这门亲事,白白耽误了自己。”
这话引得不少围观者点头附和,心有戚戚焉。
可大堂里的锦衣公子哥却嗤笑一声,讥讽道:“可怜?她可一点都不可怜!”
“这位常夫人早就另寻高枝了,前两日刚被抬进辅国公府,给小国舅当了良妾,日子过得可滋润着呢!”
“原来是这样!”众人顿时哗然。
他们看向常氏的眼神又变了,同情之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鄙夷与不屑。
“这就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她未免也太水性杨花了!”
“输了银子就撒泼耍赖,恐吓,真是丢人呐!”
“……”
一句句指责声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扎得常氏体无完肤。
常氏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浑身颤抖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一边转身就要往外走,一边对丫鬟说:“我们走!”
“不许走!”明皎扬声从后方喊住她,“常氏,你方才曾到我跟前叫嚣,说若是我大哥中了状元,便给我磕三个响头,认下自己有眼无珠。”
明皎缓步走下楼梯,身姿挺拔,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说:“如今我大哥已是皇上钦点的状元,你说的话,该兑现了。”
那些话本是常氏气急败坏时的胡言,她本懒得与常氏计较,可常氏偏要得寸进尺,不仅撒泼耍赖,还当众说什么明家欠她。
这笔账,自然该好好算一算了。
看了一出精彩好戏的酒客们纷纷起哄:“对!愿赌服输,是该磕三个响头!”
“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原本挤在大堂门口的路人形成一道坚实的人墙,不让常氏离开。
小团子早就忘了刚才的委屈,“蹬蹬”下楼。
他兴奋地攥着胖乎乎的小拳头,高声附和:“快磕头!快给我堂姐磕头!”
凌曦微与湛知夏也鱼贯地下了楼梯,一左一右地站在明皎身侧,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笑意。
凌曦微挑眉道:“常夫人,做人当言而有信,你不会是想出尔反尔?”
湛知夏摇着折扇,唇角噙着抹戏谑的笑,“明小姐,可要我帮你一把?”
“她不跪,我可以让她跪。”
她笑眯眯地朝常氏逼近,语声轻缓,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郡主,我又没得罪你的地方。”常氏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讷讷道,“你何必管这闲事?”
“当然有关。”湛知夏顺口胡诌,“我叔父、婶母打算认明大小姐为义女,你对她不敬,就是对我叔父婶母不敬。”
什么?!常氏难以置信地看着明皎。
这丫头竟然这么好命,不仅有御赐的好亲事,还得了定南王夫妇的青眼!
常氏垂在身侧的手指死死攥着帕子,眼里闪过妒恨与怨恨交织的情绪。
她慢慢地抬起头,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喊道:“就算要我磕头,也得让我亲眼确认了。”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来骗我?”“我要等明远自己过来,亲眼看到他身着御赐的状元袍,与榜眼、探花一起跨马游街。我才信他真是今科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