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正心中那个假想,但是仍然不想就此证实。
付静言若是做太子的替身,穿上这身衣服,在太子外出的时候,混淆杀手的视线,替太子挡挡刀,也是说得过去的。
付子正将那几件衣服拎出来,垂目看了几眼,丢在地上,他压着胸中波澜,转头又往桌上看去。
他眼眸微转,低身打开柜子,里面赫然是一个放印章的锦盒。
他把锦盒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一枚白玉印章,上面是太子殷墨寒的名讳。
再往里看,还有很早以前他看到的那块九龙玉佩。
付子正嘴唇抿起,将锦盒扣上,丢回柜子,一抬头,猛然看到书架旁边,用青色锦缎遮着一个架子。
他眯起眸子,走过去,停顿片刻,一把掀开锦缎——
一身银色轻甲。
一切都不言而喻了,东宫太子的一切家当都在这间屋子里。
这个秘密竟然就以这种形式,突然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和这个秘密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竟然一无所知。
皇后和父亲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将太子藏在侯府。
可是他不明白。
为什么以前从未听说太子有哑症,而秋猎之后就传出被歹人毒哑了,原来是要迎合付静言。
所以——
朝堂中广为流传的东宫太子有替身,那个替身究竟是付静言还是殷墨寒?
上一世,自从东宫易主,付静言就在府中没有再出门,身体每况愈下,落魄寒酸。
付子正觉得脑中轰鸣。
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事实是,付静言是太子的身份,他占据了东宫,他抢夺了容昕,他马上就要监国辅政。
而自己像个傻瓜,始终被蒙在鼓里。
付静言骗他,容昕骗他,父亲也骗他。
他转身,跌跌撞撞出了院子,回到自己屋中,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孤家寡人。
他以为自己终于做到人上人,可以赢得容昕的心,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他输给了付静言,那个哑巴,上一世他得到了容昕,这一世也是。
付子正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嘭!”砸在地上。
茶壶的瓷片和水洒了一地。
如同他破碎的自尊。
与此同时,禾州,客栈中。
付静言和殷天泽坐在桌子两侧,正在进行交换,林枭和容昕还有一个太医站在付静言身后。
殷天泽黑着脸,将药盒放在桌子,他低低看着付静言,眉宇中阴翳低沉,此次他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最后能全身而退已经算是万幸。
付静言拿过药盒,打开看了一眼,又交给身后的御医,御医看了一眼,对他点点头。
“没问题,补虚火亏欠的,看来你的身子不咋样啊。”
殷天泽奚落道。
付静言神色如常,他将奏折从桌上推过去。
殷天泽蹙眉拿起来,看了一眼,直接撕碎一丢,站起身:“这次算你走运,下一次你不会有这么好运,本殿下陪你慢慢斗。”
他转身出了客栈,萧玄见他出来,低声说:
“九殿下,宫中刚来的消息,说陛下已经传旨给太子,让他毁了您伪造的圣旨,才同意让太子监国辅政!”
“什么?!”
殷天泽瞪大眸子,眼中冒火:“他故意不动声色,本殿下这药是白白送给他了!”
萧玄连忙安抚:
“九殿下不要恼火,您要这么想,陛下心里是向着您的,连假传圣旨这么大的过失都替您遮掩,只要皇上的心在您身上,监国辅政也算不得什么,他只不过是太子,废掉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这几句话说得殷天泽的气顺了不少,他长长出了口浊气:“好,本殿下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他心中暗自想,本殿下是皇子,他只是个替身,假的真不了。
他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客栈的二楼窗口,容昕缩回头去,对付静言说:“殷天泽刚知道这个消息,差点没气死,真是痛快。”
林枭微微蹙眉:“皇帝还是向着九皇子。”
付静言摇头,打手语:
【算不得,父皇只是不想我和殷天泽任何一方压过另一方,如今我监国辅政已经成定局,就极力保存殷天泽的实力。】
林枭点头:
“也有道理,我们赶紧回朝,你要赶紧和朝中大臣建立联系,眼下虽然压过九皇子,皇帝想压制你,还要多联络朝臣。”
付静言意味深长看着林枭,微微勾起唇角。
林枭也觉得自己似乎说得有点多,显得太心急了,他连忙说:“容昕一心等着做太子妃,你不急,她急。”
容昕眉梢一挑:“我急什么,别用我说事。”
付静言轻轻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宠溺的温柔溢出眼眸。
林枭微微转过身去。
两日后,付静言和林枭率领军队北上,队伍中间是容昕的轿子,沿途不停有百姓来跪拜,并送上当地特产。
还有不少百姓将自己的儿子送来请求加入太子手下的军队。
付静言让手下将征战剩下的钱粮分给百姓,顺便将途径之地的陈年旧案落实,地皮流氓铲除,贪官污吏绳之以法,贪污的钱粮就地发给百姓。
快到京城的时候,凯旋而归的军队多了两千人,这里面有百姓还是一些帮派,他们还带来了金银,钱财反而是越散越多。
本来三日的路程,足足走了七日。
大军进京,京城百姓夹道欢迎,盛况堪比皇帝开国时的盛况。
林枭悄声对付静言说:“太过招摇了吧,这样会引起皇帝的警觉。”
付静言轻轻叹了口气,低低打手语:【我也没想过会这样,明明是一些理所应当的事,他们反而觉得是泼天的恩赐。】
林枭侧目看着他,这个付静言很多想法确实和其他皇帝有所不同。
此时,皇帝正阴沉着脸坐在朝堂上,满朝的文武大臣看着他的脸色,噤若寒蝉。
付子正站在群臣之首,他冷冷站立,脊背挺直,等着他和付静言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到来。
他狠狠咬牙。
付静言,无论你是谁,是外室生的杂种,还是当朝太子,都曾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捏死你这个哑巴易如反掌。
你且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