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太太噌地坐起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张婚书是裴老爷子靠忽悠才拿到手的，怎么可能连名字都没有写？
可看聂凌希也不像说假话，她更懵了。
聂凌希伸手扶住她，摇摇头：“没写就是不作数，所以这婚裴奶奶不用在意，好好养身体才是关键。”
“但……”裴老太太欲言又止，她那有些浑浊的眼眸反射出聂凌希漂亮乖软的脸蛋，心下一沉没有说话。
聂凌希见此，替她按好被子，温声道：“裴奶奶，我看得出来，裴俊泽对我无意，加上婚书也没有他的名字，我们还是随遇而安吧。”
她现在不需要这张婚书在中间搅和了，还是要说清楚，免得后面再来麻烦。
裴老太太连声叹息，嘴里喃喃：“老爷子也是糊涂了啊！”
聂凌希一言不发坐在旁边。
临近中午，裴栖砚走了进来，衣袖微皱，大衣一角有被抓挠过的痕迹。
聂凌希看在眼里，心下了然，站起身：“小叔，乔老那边需要同步裴奶奶的情况，我先去给他说一下。”
裴栖砚不语，漫不经心点头，随手拉过椅子坐下。
聂凌希迈步走出病房，刚还要睡觉的裴老太太瞬间醒了，转头看向裴栖砚：“栖砚，那个婚书你打开看过没有？”
裴栖砚玩手机的动作一停，不明白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摇了摇头：“我看那个干什么？”
“凌丫头刚跟我说，那婚书上没有男方名字。”裴老太太注视着天花板，轻咳两声。
裴栖砚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玩手机：“没有就没有呗，说明父亲大人也觉得这门婚事不靠谱，传出去说祸害别人。”
“说什么呢？”裴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眸色稍沉：“你爸肯定是在思考给谁，所以才迟迟没写，毕竟年龄都摆在那，那时候谁也不合适，后面凌丫头传出死讯，唉。”
裴栖砚唇角轻抿，忍不住翻了白眼：“妈，我看你真是闲不住，才好一点就开始东想西想，本来这婚约就很荒唐了，既然没写，就宣布不存在呗，正好也不用再纠结谁娶了。”
“不行！”裴老太太想都没想张嘴拒绝，挣扎着要坐起来，裴栖砚见状连忙伸手搀扶，眼中流露出无奈。
裴老太太靠在床头，呼吸微重：“栖砚，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裴家看起来是不缺钱，可内里经不起亏空太久，明白吗？”
裴栖砚一愣，忽然想到聂凌希当时说过的三彩。
裴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么说吧，我虽然嘴上说遵从聂凌希的意愿，但这婚还是要结，不为其他，就为当初叶清泠让人送来的三彩，这婚也必须结。”
裴栖砚愣愣地看着她，似有些不认识。
“别这样看着我，生意人没点实际利益谁会记得这么清楚？你以为我真的会因为那几面之缘的叶清泠就爱屋及乌？”裴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这两天的相处，那丫头没什么心机，我看着也是喜欢的，所以她不亏。”
靠裴家让聂家对她另眼相看，聂凌希还能过上从前从未享受过的日子，裴老太太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裴栖砚缓过神，闭了闭眼，气笑了下：“妈，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来？我们现在已经沦落到要靠别人的家产来生活了吗？”
此话一出，裴老太太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声音严厉：“不是我们，是裴家需要！你整日无所事事，自然不懂这些事情，裴家或许不需要这些，但能白来的为什么不要？她又没亏！
再说了，裴家若是有个什么事情，就你到处惹是生非的性格，你还能安稳多久？”
裴栖砚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眼睫微微颤抖，不确定地反问：“什么？我？”
裴老太太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抬手指向他大衣一侧：“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打架、酗酒、寻衅滋事、三天两头玩消失，以为从外面镀金回来，就可以让人忽略什么吗？
栖砚，你要是还听妈妈的话，想办法让聂家或者是聂凌希答应嫁进裴家，必要时你可以像对付其他人一样，如果裴俊泽不愿意，就换人，裴家那么多子孙，总有可以的。”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这些贬低他的话外界裴栖砚听过很多，什么称号都给过他，可那又怎样，他问心无愧，没必要去跟外人解释那么多。
可没想到今日他的母亲会亲口说出来，裴栖砚感觉她是不是病好后脑子坏了，怎么可以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裴老太太：“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不，你不知道！”裴栖砚说着往病房门外走：“我让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脑子。”
“栖砚，裴栖砚！”裴老太太呼喊着。
下一秒，病房门被打开，聂凌希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裴栖砚，余光扫过裴老太太，心中冷笑，像是在骂裴老太太，又像是在骂自己：‘犯蠢了。’
裴栖砚咯噔一下，不确定她站在这里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一时没说话。
裴老太太也吓了一跳，像是第一次做贼被抓到了一样，眼神闪烁，耳根比她脸还红。
僵持数秒，聂凌希嘴角咧开一抹温柔的弧度：“小叔要去哪？刚管家送来一盘新鲜的橙子，他说你喜欢吃。”
她平静的样子落在裴老太太眼里，使她松了一口气。
在裴栖砚眼中却没那么简单，瞥了眼她手里的橙子，状似随口道：“你才回来？”
聂凌希点点头：“这不拿橙子耽误了一点时间。”
她说着走进去，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乖巧懂事。
聂凌希把橙子放在一边，拿起一个伸手去拿刀，擦了擦径直切开，却在切开刹那，看到一只坏掉的虫子。
聂凌希撇了撇嘴：“明明看起来、摸起来都那么好，怎么会有个虫子呢，裴奶奶，管家叔叔挑选得不行。”
说罢，橙子丢入垃圾桶，她又拿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