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星期六,彭世凛准备下午回家。
因为答应李主任,帮忙协助开恩市各厂搞瑕疵产品互换活动,所以他可能会迟两天回来。所以现在彭世凛交待郑大哥。
“郑大哥,这两天澳洲那边的钱转入,你就要黎叔安排一条生产线生产那3千盒花生饼。
但出口到澳洲检测的标准是不同于香港。最要紧过黄曲霉毒素这关,限量比咱们国内严十倍,就0.015mg\/kg!”
彭世凛拿出一张纸递给郑大哥:“郑大哥,纸上面写着检测出口澳洲标准的步骤,你按照这些步骤操作就行了,记得教会饼厂那两位质检员。”
最后彭世凛叮嘱:“另外还得查霉菌,用这测试片,滴上样品25-28c放3天,没长绿毛、黑絮就成。澳洲那边卡得严,我们每批都得这么测,一点不能含糊!
我们也希望澳洲那边来多点订单。”
郑华杰接过那张纸,很认真点点头。其实郑大哥也明白,假如彭世凛哪天调回开恩市,这些订单跟单自然就会落在他背上,他得懂得所有检测操作。
不然,若他把订单搞砸了,乳南县的经济又要回到从前垫底的位置,他就成为罪人。
“小彭,你的父亲打电话到戚主任办公室来找你。”杨秘书来采购科叫彭世凛。
彭世凛听见杨秘书说:‘你父亲打电话找他时’,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直往上冒。
其实,他本就几天心神不宁,总怕哪里出岔子。这会儿父亲突然找他,何事?
他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心沉沉。家里从不会这时打电话到单位,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出科室,来到戚主任办公室。
“小彭,你爸的电话。”
戚主任也猜到小彭家可能出了什么事。小彭来这里上班已三个多月,他家里从来不打电话来打扰他的工作的。
“嗯。”彭世凛拿着话筒:“喂,爸。”
“世凛……”戚主任也猜到小彭家可能出了什么事。小彭来这里上班已三个多月,他家里从来不打电话来打扰他的工作的。
“嗯。”彭世凛拿着话筒:“喂,爸。”
“世凛……”电话那头的彭启明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每一个字都沉得坠心:
“今早,今早,你大舅来告知,你外婆……于 ,凌晨3点,没撑住,过世了。
你大舅说,她临走时,念着你妈的名,念着你的名,大舅希望你和我去送她老人家一程。”
彭世凛听到外婆过世,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话筒“哐当”砸在桌上,嗡嗡的电流声裹着心口的钝痛,一下堵得他喘不上气。
他赶紧捡起话筒。
“世凛,你没事吧?出了什么事?”戚主任关心问道。
“我的外婆过世了。”
三个月前他还曾去看外婆。虽然当时她老人家耳聋,他要凑在耳边喊“外婆”,她才能听得见;她的腰弯得快贴到膝盖,瘦小的身子裹在洗得发白的粗布衫里。他总以为外婆身子虽弱,却还能再熬几年,起码能熬到他结婚吧。
没有想到,三个月前那次探望,却是他与外婆最后的一面。
其实,他早已在心里打算,今年过年,他要带上婷婷去见她,让外婆看到,他有位漂亮的女朋友;他还要告诉外婆,他在供销社里是位很优秀的员工。让外婆为他高兴,为他骄傲。
可是…这些事他永远不能亲口讲给外婆听了;而外婆也永远听不到他的这些话,也见不到自己女朋友,更等不到为他骄傲的那一天了。
戚主任听到这不幸消息后,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走过来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道:“节哀!下午回去。”
“嗯。”
彭启明极少打电话,他握紧话筒,他听到电话里有声音,却没有回应。于是,他连续:“喂,喂,世凛!世凛!”
“爸,我在!”
“世凛,你下午坐车回家。”
“我下午就坐车回家!爸,你去借辆自行车,我回家后,就与你一起骑车到外婆家,为她守灵。”
“行。我这就去借辆自行车。”
“爸,你随便去找肖厂长,告诉他,我这几天无法协助他办瑕疵的产品的交换。还有,叫他准备好一万件衣服先装好车,我回家取自行车时,顺便把这一万衣服放到指定的仓库,明天会有人来取。”
“好的。”
“那就挂电话了。”
放下电话,彭世凛只觉每分每秒都熬得慌,满心只想赶紧赶到外婆家。可这年代的交通,就算急得火烧眉毛,也是慢得像蜗牛爬,半点急不来的。
中午那顿饭,彭世凛根本没尝出滋味,扒拉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他的心早不在这儿了。下午两点的车,吃完午饭回宿舍,本想歇半小时,可心里揣着事儿,怎么都睡不着。
瞥见桌上还剩一个嫁女饼,他随手拿起来塞入嘴里,那股子甜香混着油味,半点没驱散心里的堵得慌的悲伤,反倒想起外婆的笑容,让他泪水不由落下。
这三个多月,他总指望着两个妹妹写封信给外公外婆,而自己呢?一个字都未曾寄过给外公外婆。
还好暑假里,他做了件最对的事,让两个妹妹带着两宝去见了外婆。可当时他没坚持让父亲和妹妹弟弟一起去。自从母亲走后,外婆就再没见过父亲一面。
说起来,爸这个女婿当得是真不称职。
虽然离2点还有一个半小时,但彭世凛还是想提前到车站里坐着等车。
车站内除了彭世凛,就没有其他的人了。夏天的闷热,而车站里什么驱热的电器都没有,坐着又是长凳子。
售票员坐在售票口,见到无人买票,便趴在桌子上睡觉。
彭世凛见到车站上挂钟,时间走得非常慢,慢的让他很烦躁。他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又坐在长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