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轩站在大屏前，手指划过数据面板。红色数字停在三十七后面，没有动。他把倒计时窗口关了，调出区域销售分布图。北上广深的节点亮着绿光，但下面的城市一片灰。
他按下通讯键。
“张涛、林娜、孙明，十分钟后会议室。”
声音不大，说完就松开按键。他转身走向会议区，西装袖口露出半截手表，指针指向十二点零五分。
张涛最先到。他把平板放在桌上，打开客户反馈汇总页。林娜紧随其后，手里抱着一叠文件夹，封面印着“宣传口径调整方案”。孙明最后进来，脸色沉，直接翻开了财务预测表。
陆轩坐下，没看任何人。
“现在开始。”
张涛开口：“线上流量峰值出现在发布后两小时，之后断崖式下跌。我们预热视频播放量十八万，但转化率不到百分之一。”
林娜接话：“部分城市的物料配送延迟一天，影响门店布展进度。有三家经销商反馈，体验机到店时预约通道已经开启，错过最佳展示时机。”
孙明抬头：“定价策略可能有问题。守御系列单价高出竞品二十三个百分点，启航系列虽然低了八个百分点，但目标客户仍认为成本偏高。我们测算的盈亏平衡点，需要首月销量达到一万台以上，目前实际订单三千二百台，其中七成来自内部认购和员工亲友单。”
会议室安静下来。
陆轩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三个词：**关注者、试用者、购买者**。他在第一个词上画圈，然后划掉。
“展会来的不是我们的客户。”他说，“他们看技术，问参数，拍照片发朋友圈。但真正要用这东西的人，在厂里，在仓库，在街边店里。他们不会去展会。”
张涛皱眉：“那宣传方向是不是太偏了？我们主打‘智能系统’‘语音交互’，这些词对小企业主来说太虚。”
“不只是宣传。”陆轩说，“是渠道错了。”
他走回屏幕前，调出用户画像对比图。左边是展会期间留资的客户群：年龄集中在二十八到三十五岁，职业多为科技公司职员或自由职业者；右边是首批实际下单用户：四十五岁以上个体经营者占六成，行业集中在物流、加工、零售。
“我们讲的东西，他们不关心。”
林娜翻开笔记本：“那接下来的话术要改。不能再说‘模块化设计’‘低温启动’，得让他们知道用了这个系统能省多少钱，少雇几个人。”
“对。”陆轩点头，“告诉他们，这套设备一个月帮你省下两千电费，一年就是两万四。报警响应快，保险费率能降五个点。这些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孙明看着报表：“如果按这个思路推广，前期投入会增加。我们得进工厂、跑园区，做面对面宣讲。人力成本翻倍，差旅费也会上涨。”
“允许亏损三个月。”陆轩说，“先拿下三个试点城市——苏州吴江、东莞长安、温州龙湾。都是中小制造企业密集区。把资源从一线城市撤出来，全部压到这三个地方。”
张涛记下任务：“我联系本地服务商，联合搞几场免费安防诊断日。现场检测现有系统漏洞，再推我们的方案。”
“可以。”陆轩说，“每场安排两名技术支持到场，带演示设备。不用讲原理，直接比结果。比如原来摄像头死角多少个，换了我们的能覆盖多少。”
林娜合上文件夹：“宣传材料今晚重新做。重点突出‘省钱’‘省事’‘有人管’。口号改成‘装一套系统，少操一份心’。”
“图片也要换。”陆轩说，“不要拍高楼大厦，拍厂房、车间、仓库门口。人物用老板本人，穿工装，戴安全帽，站在机器旁边说话。”
孙明问：“考核指标怎么定？”
“不看利润。”陆轩说，“第一阶段只看有效触达数和意向登记量。每个团队每天必须完成二十家上门拜访，收集十份真实需求反馈。能做到，费用全额报销。”
“万一还是没人买呢？”
“那就继续改，直到有人买为止。”
会议暂停十分钟。三人各自处理新任务。林娜拨通设计组电话，要求三小时内提交新版宣传单样稿；张涛开始筛选本地合作服务商名单；孙明重新计算试点区域预算分配。
陆轩回到指挥中心，调出广告投放记录。过去七天，百分之六十八的线上预算花在科技类平台和行业论坛。只有不到百分之十投向本地生活服务App和中小企业主微信群。
他把投放地图切到热力模式。红色区域集中在一线城市商圈，而长三角、珠三角的工业镇几乎空白。
下午两点十七分，三人重新回到会议室。
张涛汇报：“初步分析完成。我们的信息根本没传到目标人群耳朵里。他们不上论坛，不看测评文章，日常交流都在微信群和本地服务平台。”
林娜补充：“宣传内容也不匹配。我们现在强调‘高科技’‘智能化’，但他们更在意‘坏了有没有人修’‘会不会突然断电’。”
孙明递上新的测算表：“如果转向线下精准推广，前三个月总支出将超出原计划四百万元。现金流还能撑住，但后续融资节奏必须加快。”
陆轩盯着热力图看了很久。他拿起笔，在吴江、长安、龙湾三个位置打上红圈。
“把北上广的推广预算砍掉一半。资金和人员全部转到这三个试点。销售团队明天出发，直接进厂。”
他对林娜说：“重新设计所有宣传物料。不讲‘智能系统’，讲‘省电多少度、少请几个保安’。让每个客户算得清账。”
转向张涛：“联系本地服务商，尽快办第一场安防诊断日。日期定下来马上通知我。”
最后看向孙明：“调整短期考核标准。试点区域不考核销售额，只看拜访数量和需求收集质量。允许亏损三个月。”
命令下达完毕，时间显示傍晚六点四十三分。
林娜开始协调设计组加班，安排印刷厂预备加急订单。张涛拨通服务商电话，确认场地和人员配合情况。孙明修改财务模型，重新划分预算区块。
陆轩坐回主控台前，屏幕显示三个试点城市的渠道重构方案正在生成。他的西装还没脱，领带依旧整齐。手指轻敲桌面，目光落在吴江的地图上。
一条消息弹出：吴江第一批十名销售人员已集结完毕，明早六点乘车出发。
他回了一句：确保每人带足资料，见客户前必须了解对方行业特点。
键盘敲完最后一个字，他抬头看向大屏。试点区域的节点还未点亮，但任务列表已经开始滚动更新。
张涛走过来，低声说：有个客户打了客服电话，问设备坏了能不能当天修好。
陆轩看着屏幕，回答：让他等两分钟，再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