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盯着屏幕上那张模糊的画面，五宝蜷缩在角落的身影让她喉咙发紧。她摘下耳机，声音有些哑：“不能再等了。”
厉霆琛站在她身后，手指搭在控制台边缘，没说话。他知道她在忍，在压，在把母亲的崩溃一点点锁进心里。他也一样。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
密室里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得人脸没有多余情绪。屏幕上的红点还在移动，那是“远洋8号”的位置信号。他们已经盯了一夜，可还是不敢动。
就在这时，门禁系统发出轻微的解锁声。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大宝穿着小拖鞋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他头发有点乱，眼睛底下有青黑，显然是偷偷爬起来的。
“妈妈……”他小声叫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
苏瑶立刻蹲下，把他拉进怀里。“怎么这时候过来？你怎么知道这里？”
“我听见阿姨打电话。”大宝仰起脸，声音很轻但很清楚，“她说‘他们在海上’，还说‘别让太太发现’。”
苏瑶的心猛地一沉。她扶住儿子肩膀：“你还听到了什么？”
大宝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展开。纸上画着一艘船的轮廓，歪歪扭扭的线条，中间标了五个点，旁边写着几个字：“水声很大”“钟一直响”。
最下面用红笔圈出一块区域，写着：“这里最暗，哥哥们被关在这。”
厉霆琛几步走过来，接过图纸仔细看。他的目光停在那个红圈上，又扫过旁边的标注。
“这图是你自己画的？”他问。
大宝点头。“我昨晚睡不着，就在本子上画。我记得视频里背景的声音，像我们去海边那次听到的一样。还有钟声，一下一下的，和家里客厅那个老钟节奏不一样。”
苏瑶突然想起什么。“视频里的滴答声间隔是三秒七，不是整数。”她转身调出音频波形图，“普通挂钟不会这样，只有老旧机械钟才会不准。”
厉霆琛眼神一动。“你是说，这个声音能定位具体环境？”
“不一定能精确定位。”苏瑶看着儿子画的图，“但结合这个，也许可以缩小范围。”
她打开地图系统，输入汽笛周期、潮汐频率、船只轨迹，再把大宝图纸上的方位作为参考点进行交叉比对。几分钟后，屏幕上划出一个扇形区域，覆盖一片公海。
“四十五海里外，靠近废弃c4平台。”她指着红圈，“如果‘远洋8号’没有大幅偏离航线，五宝应该就在这里。”
厉霆琛立刻拿起通讯器。“通知海上情报组，在该区域布设隐蔽侦察网，禁止主动探测。直升机待命小组进入一级准备状态。”
命令下达后，他转头看向苏瑶。“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继续监视，等他们露出破绽；或者提前部署接应力量，准备突入。”
“等不了。”苏瑶摇头，“他们已经开始转移，再拖下去，孩子会被带到更远的地方。”
“可我们不知道船内结构。”厉霆琛皱眉，“强攻风险太大。”
“我不打算强攻。”苏瑶走到另一台终端前，调出“远洋8号”的注册资料，“这艘船三个月前在外港三厂大修，但配件清单不全。说明有人刻意掩盖改装痕迹。”
“你是想确认夹层是否存在？”
“对。”她快速翻查维修记录，“这类工程船通常会在底部加装设备舱，用来存放备用零件或燃料罐。如果被改造成囚室，通风口和电力线路都会有改动。”
她切换到卫星热成像数据，对比最近三次扫描结果。果然，在船体底部某个区域，温度变化异常稳定，不像空舱该有的波动。
“这里有持续供电。”她放大图像，“而且隔热做得很好，外面看不出。”
厉霆琛盯着那片区域看了很久，终于开口：“我们可以派无人艇靠近，做一次近距离声呐扫描。”
“不行。”苏瑶打断他，“上次侦察艇刚靠近就被发现了。他们防得很严。”
“那就只能等。”
“等不是办法。”苏瑶站起身，“我们必须掌握更多内部信息。”
她看向大宝，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你记得视频里那个坏人吗？他抬手的时候，袖口有没有什么东西？”
大宝努力回想。“好像有个图案……圆的，里面像是蛇。”
厉霆琛瞳孔微缩。他没说话，但脸色变了。
苏瑶察觉到他的反应。“你知道这是谁？”
“境外武装组织的标记。”他声音低下来，“专门承接绑架、勒索这类任务。他们不会随便接单，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是谁都不重要。”苏瑶盯着屏幕，“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救出孩子。”
她重新坐回主控台，开始整理所有线索：海浪声、汽笛频率、钟表节奏、夹层热源、大宝的图纸、阿姨的电话……
一条条串联起来，方向越来越清晰。
“我们不需要马上冲进去。”她说，“但我们必须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去哪。”
厉霆琛点头。“我已经让人盯住‘远洋8号’的所有联络频道。只要它发出任何信号，我们都能第一时间捕捉。”
“还不够。”苏瑶调出沿海基站日志，“他们用了无人机巡逻，说明对空中监控很敏感。如果我们能模拟一次信号干扰，说不定能逼他们暴露备用通讯方式。”
“你想引蛇出洞？”
“对。”她看着他，“只要他们用电，就有漏洞。”
厉霆琛沉默几秒，然后说：“你可以试，但我必须全程监控你的操作。一旦有危险，立刻中断连接。”
“我知道。”她已经开始编写程序，“这次我会用跳频伪装，模拟船载设备的维护信号。”
大宝靠在椅子上，眼皮开始打架，但还是撑着不睡。他手里紧紧抓着那张图纸，指尖都泛白了。
苏瑶注意到他的状态，轻声说：“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有消息我叫你。”
“不要。”大宝摇头，“我要看着，万一还能想起来什么……”
话没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苏瑶把他抱到旁边的休息椅上，盖上外套。大宝闭着眼，嘴里还在嘀咕：“钟声……是三点七秒一次……”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回到座位。
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滚动。她正在构建一个欺骗性数据包，试图绕过防火墙接入目标系统的底层日志。
厉霆琛站在她身后，盯着进度条缓慢推进。
“还有三十秒进入主路由。”她低声说。
房间安静得只能听见键盘敲击声。
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九十四时，警报突然响起。
“检测到反追踪程序启动！”系统提示闪烁红光。
苏瑶立刻按下断开键，清除所有登录痕迹。连接中断前的最后一瞬，她截到了一段加密文件的碎片。
虽然内容不完整，但文件名显示为：“转移计划_045”。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
厉霆琛也看到了。“他们准备转移了。”
“时间不明。”苏瑶快速保存数据，“但这个编号可能是顺序标记。如果是每天一份，今天就是第四次更新。”
“说明他们还没离开当前区域。”厉霆琛拿起通讯器，“通知待命小组，两小时内完成集结。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
苏瑶没有回应。她正将大宝的图纸扫描录入系统，叠加在海域模型上。红圈与热源信号完全重合。
她盯着那个点，一句话说得极轻，却像刀刻出来的一样：
“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