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裂痕的封印,在经历了数月相对平稳的时期后,终于再次出现了剧烈波动。
这一次,并非强行撕裂或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潜移默化的侵蚀。
裂痕周围的空间,开始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一片虚幻而宏大的景象,如同海市蜃楼般,缓缓自裂痕之后渗透、投射出来——
那是一片无垠的、散发着柔和圣光的神圣国度。其中可见巍峨如山岳的神殿,流淌着琼浆玉液的河流,长着翅膀的光影在其中欢快地歌唱、祈祷。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永恒的安宁、喜乐与对神明的虔诚信仰。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了诱惑力的信仰之力,伴随着这“神国投影”,如同无形的潮水,向着联盟疆域,向着诸天万界弥漫开来。
这并非攻击,却比任何攻击都更加致命。
它直接作用于心灵,勾动生灵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对永生的渴望,对安宁的向往,对摆脱苦难的期盼。
许多心智不坚、或是对现状不满的修士与凡人,在接触到这信仰之力的瞬间,眼神便变得迷离,脸上浮现出憧憬与狂热,不由自主地向着那虚幻的神国跪拜下去,口中念念有词,贡献出自己最纯粹的信仰愿力。
甚至一些联盟底层弟子,也受到了影响,修炼《混沌筑基篇》产生的吞噬本能,在这极致的诱惑面前,竟有瓦解的趋势!
“紧守心神!那是幻象!是毒药!”各级统领与长老们厉声大喝,以自身道音唤醒麾下。
云瑶仙子率领琉璃仙宫弟子,全力催动净世仙光,化作光幕,试图隔绝那信仰之力的侵蚀。然而,这信仰之力无形无质,渗透性极强,净世仙光也只能削弱,无法完全阻隔。
辰渊副盟主脸色凝重:“是信仰侵蚀!他们在同化此界生灵的意志,将其转化为提供信仰的羔羊!若任由其蔓延,不需动武,此界根基便将自行瓦解!”
龙王敖广尝试以龙威冲击那神国投影,却发现龙威如同泥牛入海,那投影看似近在眼前,实则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物理与能量攻击效果甚微。
局势,一时间变得极其被动。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一直静坐于裂痕之下参悟的凌云,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之中,左眼终结,右眼新生,混沌流转。他静静地“看”着那散发着诱人光芒的神国投影,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以虚妄之乐,掩盖收割之实。倒是好手段。”
他并未起身,也未施展任何神通对抗那信仰侵蚀。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
一丝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混沌、吞噬,以及一丝微弱轮回道韵的气息,自他掌心浮现。
他没有去吞噬那信仰之力,也没有去攻击那神国投影。
他只是,以自己的这一丝“道”,为引子,模拟、演化……
下一刻,在联盟疆域的星空之中,在无数受到信仰侵蚀、内心挣扎的生灵心头,另一幅景象,如同种子发芽般,悄然浮现——
那并非美好的神国,而是冰冷的真相!
是星辰破碎、世界枯萎的景象!
是神魔尸骸漂浮于葬星殿的悲凉!
是神仆军团冷漠无情的屠戮!
是那圣光巨手试图抹除一切的霸道!
更是凌云持矛逆伐神明、墨尘等人以身为祭封印裂痕的决绝与牺牲!
没有声音,只有一幅幅无声却无比震撼的画面,直接烙印在神魂深处!将“神明”慈悲面具下的残酷与“收割”的本质,血淋淋地揭开!
同时,一股微弱却坚韧不屈的意志,伴随着这些景象传递开来——那是属于此界生灵自己的意志,是反抗的意志,是追求真正超脱与自在的意志!
这并非强行灌输,而是如同镜子般,映照出被那美好幻象所掩盖的、血淋淋的真实!
“啊!”
许多被信仰诱惑、已然跪拜下去的修士,如同被冷水浇头,猛地惊醒过来,看着自己跪下的双膝,看着那虚幻的神国,回想起刚才脑海中闪过的残酷画面,顿时冷汗涔涔,后怕不已。
那弥漫的信仰潮汐,仿佛遇到了礁石,势头为之一滞。
裂痕之后,传来一声惊疑不定的冷哼。那神国投影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竟能以这种方式,对抗信仰的侵蚀。
凌云依旧盘坐,声音平静却传遍星空:
“尔等所谓神国,不过囚笼。”
“尔等所谓恩赐,实为毒饵。”
“欲以虚妄之念,断我辈之道基……”
他缓缓起身,周身混沌气息开始升腾,目光如炬,直视那神国投影的核心。
“那便让尔等看看,何谓……我道自在!”
话音落下,他并指如剑,对着那神国投影,凌空一划!
这一划,并非攻击其形,而是斩向其“理”,斩向那维系投影存在的信仰根基!
一道无形的、蕴含着混沌轮回真意的意念之刃,跨越虚实,斩入了那片虚幻的神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