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虎喉咙滚动了一下,小声对秦戈说:“秦队,这位……气场比咱们总部长还吓人啊……”
秦戈面色凝重,缓缓点头。守夜人的档案中,关于这位存在的记载寥寥无几,但每一条都标注着最高危险等级与“不可接触”。
方朝阳与乐文静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他深吸一口气,排众而出,对着那玄袍身影深深一揖:“不知大帝亲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丰都大帝微微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方朝阳托起。那模糊的面容似乎转向了新人,一种仿佛来自九幽深处,却又带着奇异平和感的声音在每个人心头响起,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
“不必多礼。今日是你二人佳期,朕不请自来,叨扰了。”
他一拂袖,两点幽光飞向方朝阳与乐文静。“此乃‘同心锁魂珏’,取自忘川河底亿万年沉魂玉心,佩戴于身,可固魂守魄,纵是轮回亦难磨灭你二人彼此印记。算是朕的贺礼。”
那两点幽光落入掌心,化为两枚温润剔透的黑色玉佩,隐隐有光华流转,散发着安定神魂的力量。
【丰都大帝内心独白】:(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即便是历经万劫、看惯生死如朕,心中亦不免泛起一丝波澜。太平道传人,九尾天狐因果,武当气运……诸多变数集于一身。此子或许真是应劫而生。这玉佩,既是贺礼,亦是……一份投资。希望能在未来的风暴中,为这世间多保留一分希望的火种。)
方朝阳与乐文静再次郑重谢过。
随后,丰都大帝的目光落在方朝阳身上,那灵魂传音变得只有他们两人(以及或许加上近处的乐文静、白露等极少数存在)能够听闻:
“方朝阳,喜庆之时,本不当言此。然事态紧急,关乎阴阳两界平衡,朕需借你之力。”
“近月以来,地府接收生魂数量骤增,远超常理,且并非寻常生死轮回,其中夹杂大量枉死、横死之魂,怨气冲天,地府几近饱和,秩序已有紊乱之象。此乃大浩劫之兆,绝非天灾,恐是人祸。”
【丰都大帝内心独白】:(那汹涌而来的魂潮,带着不祥的暗蚀气息,绝非寻常。朕座下判官、阴帅虽众,然经上次“归墟”动荡,折损颇多,加之需维持六道轮回基本运转,已无力深入阳间彻查根源。此子身负混沌之道,穿梭阴阳无碍,更兼有守夜人、正道同盟相助,是唯一能插手此事,且朕信得过的人选。)
“朕之地府,因前番变故,实力受损,人手捉襟见肘,难以派遣足够力量前往阳间调查此事根源。朕希望,你能代为查探,这反常魂潮背后,究竟隐藏何等阴谋。若有发现,可通过此珏直接联系朕。”
方朝阳闻言,心中一震。新婚燕尔,竟闻此惊天秘辛。他看向乐文静,见她眼中虽有忧色,却更多的是坚定与支持。他再看向周围虽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但都面露关切之色的伙伴们。
方朝阳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清明与坚定,对着丰都大帝微微点头,以灵魂传音回应:“大帝放心,此事关乎苍生,关乎阴阳平衡,方某义不容辞。待此间事了,我必全力追查此事。”
丰都大帝微微颔首,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赞许。
“善。如此,朕便不打扰诸位雅兴了。”
话音落下,那深邃的幽暗如潮水般退去,天空重现光明,丰都大帝的身影也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两枚“同心锁魂珏”以及留在方朝阳心中的沉重嘱托,证明着方才并非幻觉。
院内的气氛有些凝滞。诸位高人显然都猜到了一些什么,但见方朝阳面色如常,便也默契地不再追问。
方朝阳举起酒杯,脸上重新浮现笑容,声音依旧清朗,却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沉重:“诸位,今日良辰,不醉不归!请!”
“不醉不归!”
众人再次举杯,将方才的插曲暂时压下,但一股暗流,已然在这喜庆的表象下悄然涌动。方朝阳知道,他的蜜月,恐怕无法真正平静了。然而,守护的责任,从他接过太平法印的那一刻起,便从未放下。
红烛帐暖,心意相通
喧嚣散尽,宾客渐退。往日总萦绕着香烛纸钱气息的往生斋后院,如今那间最大的卧房被装扮得焕然一新。大红的喜字贴在窗棂上,桌上儿臂粗的龙凤喜烛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苗将满室映照得温暖而朦胧。
乐文静早已卸下繁重的凤冠霞帔,换上了一身柔软的正红色寝衣,坐在铺着鸳鸯锦被的床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当散仙,此刻心头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偷偷抬眼,看向站在桌边,正背对着她,似乎也在平复气息的方朝阳。
他依旧穿着那身大红喜服,挺拔的背影在烛光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平日里那份清冷似乎也被这满室暖红柔和了许多。
【乐文静内心独白】:(他……在紧张吗?这个总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家伙,原来也会有这种时候。真是……有点可爱。可是,我好紧张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师父也没教过这个啊!早知道该问问白露姐……不行不行,太羞人了!)
方朝阳确实在平复。并非紧张,而是一种巨大的、近乎不真实幸福感带来的冲击,以及……丰都大帝那番话在心底投下的阴影。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走到床前。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蹲下身,仰头看着乐文静。这个角度让他显得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多了几分难得的温柔与虔诚。
“文静。”他轻声唤道,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乐文静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脸更红了。
方朝阳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过她额前些许散落的发丝,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让乐文静感觉被触碰的皮肤像要烧起来一样。
“今天,辛苦你了。”他低声道,“也……谢谢你了。”
乐文静一愣,随即明白他指的是应对各方宾客,以及最后丰都大帝来访时她的镇定与支持。她心头一暖,那点紧张消散了不少,鼓起勇气,故意嘟起嘴:“哼,现在知道说辛苦啦?那你以后可得对我更好才行!”
方朝阳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好。一定。”
他站起身,坐在她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一点点距离,却仿佛能感受到彼此身上传来的热意。
沉默了片刻,乐文静悄悄挪近了一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方朝阳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
“朝阳,”乐文静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檀香和阳光气息的味道,小声说,“今天,像做梦一样。茅山、龙虎山、白马寺……还有大帝……我从来没想过,我们的婚礼会是这样。”
“嗯。”方朝阳应了一声,手臂收紧了些,“我也没想过。”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只是,这安稳不知能持续几时。大帝所说之事……”
乐文静抬起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眼神明亮而坚定:“我知道。浩劫将至嘛,地府忙不过来嘛。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