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手指还按在香水瓶的喷嘴上，瓶身已空。他站在原地未动，目光紧锁那头恶兽。
对方的身体开始震颤，鳞片缝隙中渗出暗红光芒，像是有熔岩在皮下流动。它低吼一声，声音不再浑浊，反而带着某种节奏，仿佛在回应遗迹深处的某种呼唤。
地面裂开的纹路迅速蔓延，裂缝中溢出黑色雾气，接触到空气后立刻扭曲变形，化作细丝缠绕在恶兽四肢上。它的体型再次膨胀，肩高几乎触及洞顶，双翼展开时刮起狂风，将远处残存的石柱掀翻。
萧寒被气流掀得后退数步，撞在断墙上才稳住身形。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雷劫葫芦悬于掌心，紫光微闪却未能凝聚。
婉清跃至高处横梁，冰丝缠住头顶铁链，勉强避开横扫而来的尾鞭。她蓝瞳紧盯恶兽胸前晶核，发现那东西跳动频率越来越快，每一次搏动都从四周墙壁抽取一道微弱金光。
洛尘察觉到异常。他闭眼一瞬，琉璃色瞳孔浮现，空气中灵力流动轨迹清晰可见。那些本该散逸的灵力正被某种规律牵引，源源不断地汇入恶兽体内。
系统提示在脑海中浮现：检测到高阶吞噬机制激活，目标正在进行二次异变。
他立刻调取香料空间内的剩余材料，尝试模拟新配方。龙涎烬、玉髓粉、寒心草……这些都不够。系统给出三味主材——幽冥心蕊、焚魂砂、九转龙涎烬，全都不在他手中。
“没有那种香料。”他低声说。
恶兽猛然抬头，赤瞳直视洛尘。它抬起前爪，重重砸向地面。冲击波呈环形扩散，碎石如箭射出。洛尘侧身闪避，肩头仍被擦中，长衫撕裂，皮肤泛起血痕。
萧寒雷印出手，紫雷轰击其腿部关节。电光炸裂，却只在鳞片表面留下浅痕。婉清同时掷出冰魄剑，剑锋刺入右翼旧伤，却被一股反向力量硬生生推出，倒飞回她手中。
“防御更强了。”萧寒咬牙。
洛尘后退两步，靠在一截断裂的石柱旁。他右手探入香囊，取出最后一点凝界香灰。这是他早前封存的应急手段，原本打算留作后路。
他将香灰拍入地面，指尖符文闪动。一层半透明屏障升起，呈莲花状包裹三人，暂时隔绝了外围冲击。
“结三角阵。”他传音，“别让它靠近中心。”
萧寒点头，跃至左侧断台；婉清借冰丝荡至右侧高点。三人形成掎角之势，将恶兽围在中央。
可这头怪物不再急于进攻。它缓缓迈步，每一步落下，地面裂缝就加深一分。那些黑雾般的灵丝越来越多，顺着裂缝爬行，像是根须扎进土壤。
洛尘盯着它的背部脊椎，忽然注意到第三节骨刺下方有一处凹陷。每当晶核跳动，那里就会亮起一道微不可察的红纹，与周围符文隐隐呼应。
他想起什么。
先前破解禁制时释放的能量残余，并未消散，而是沉入地脉，被这具躯体吸收利用。它不是单纯进化，是在借助遗迹本身的灵脉完成蜕变。
“所以根源不在它身上。”他心中明悟，“而在阵法反噬。”
他立即在脑中询问系统：能否逆向追踪灵力流向？
系统反馈迟缓，片刻后投射出一张残缺热力图。图像显示，能量汇聚点正是那节骨刺下方，且存在一个不稳定节点，若能引爆此处，可能引发内部崩解。
代价是必须调配一款能逆向引导灵流的香，而且要在极短时间内完成。
他低头看向香囊。现有材料无法支撑高阶配方，只能尝试用基础香料重构路径。他将龙涎烬碾成粉末，混入玉髓碎屑，再加入微量往昔香灰作为引子，试图模拟“逆流”特性。
手指微颤。经脉传来灼痛，那是强行调动系统低功耗模式的反噬。青鸾沉睡前留下的共鸣印记正在燃烧，为他争取这一线机会。
额角渗出血丝，顺着眼角滑落。他未擦拭，只是死死盯着手中的调配物。
“既然你靠吸收灵脉变强。”他低声说，“那我就让你吃下去的东西炸开。”
屏障外，恶兽终于动了。
它双翼一振，狂风扑面而来。整座通道剧烈晃动，碎石如雨落下。它张口发出一声怒吼，不再是单纯的音波，而是夹杂着某种规则之力，震得屏障表面出现裂纹。
萧寒雷劫葫芦猛砸地面，紫雷炸开一道缺口，逼得恶兽偏移方向。婉清趁机射出冰丝，缠住其左后腿，试图限制行动。但那条粗壮的肢体猛然发力，直接将冰丝扯断，反抽向空中。
她翻身避开，落地时踉跄一步。
洛尘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将调配好的香粉封入小瓶，拇指抵住喷嘴。这不是成品，只是雏形，能否生效取决于能否精准命中那个节点。
“萧寒，引雷击地。”他传音，“我要它抬头。”
“明白。”对方应声，掌心雷光迅速凝聚。
恶兽似乎察觉意图，转身面向洛尘，前爪虚按。地面裂缝骤然扩张，一道石刺破土而出，直逼他小腿。
他跃起闪避，落地翻滚。就在这一刻，萧寒出手。雷光轰然砸向其脚边，爆响震耳。恶兽本能偏头，视线被强光吸引。
洛尘抓住时机冲出屏障。
他绕至侧面，瞄准那节骨刺下方的凹陷处。距离尚远，必须再近一步。
他提速奔袭，银发在风中扬起。恶兽察觉动静，猛然回头，赤瞳锁定他所在位置。
洛尘举起香水瓶，拇指即将按下。
恶兽张口，灰雾喷涌而出。
他来不及闪避，只能将灵力集中在香囊表面，形成一层薄障。灰雾撞上屏障，发出滋滋声响，香囊边缘开始焦黑。
他咬牙继续前冲。
距离缩短至五丈。
四丈。
三丈。
恶兽尾巴横扫而来，带起一阵劲风。
他俯身贴地滑行，避开尾鞭，顺势起身，手臂高举。
拇指按下喷嘴。
“嗤——”
雾气喷出的瞬间，恶兽突然闭眼，鼻腔收缩。但它脖颈处的鳞片缝隙中，已有几缕香气钻入。
它身体顿了一下。
不是僵直，而是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胸腔晶核的搏动节奏被打乱，背部那道凹陷处的红纹闪烁不定。
洛尘落地未稳，立即后撤。
他知道这一击并未完全奏效，但至少干扰了其能量循环。
屏障此时轰然破碎，碎片化作点点微光消散。
三人重新聚拢站位，呼吸沉重。
恶兽缓缓睁开眼。
这一次，它的眼神不再只有凶戾。瞳孔深处，多了一丝冷意，像是真正有了意识。
它低头看向洛尘，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近乎人性化的表情。
然后，它抬起右爪，朝着三人所在的位置，缓缓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