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北京,国家极地考察办公室。
一场特殊的论证会正在举行。长桌一侧坐着沈青云、王铁山以及几位来自国安和外交部门的代表;另一侧是极地专家、医学专家和考察队的老队员。气氛凝重,与其说是一场论证会,不如说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辩论。
“沈书记,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恕我直言,您这是在自杀。”发言的是中国极地研究中心首席医学顾问,六十岁的李教授。他指着投影屏幕上的数据,“南极十月的平均气温是零下三十五度,极端情况下可达零下五十度。您的免疫系统刚刚经历重创,现在只恢复到正常水平的百分之六十五。在这种环境下,一个普通的感冒都可能发展成致命的肺炎。”
沈青云平静地听着,等李教授说完,他才开口:“李教授,您说的都对。但我想问一个问题:如果一个医生知道有几十个孩子被困在冰天雪地里,命悬一线,而这个医生恰好是唯一有可能救他们的人,您说这个医生应该去吗?”
“这不一样!您是政法干部,不是救援队员!我们可以派最专业的极地救援队……”
“可那些孩子等不及了。”沈青云打断他,调出另一份资料,“这是我们从‘南极守护者基金会’内部获取的备忘录。里面明确提到,‘花园二号’——也就是南极基地——的自持系统将在十二月前到达临界点。如果届时不能完成补给或撤离,基地将启动‘最终方案’。”
他放大备忘录中的一行字:“‘最终方案:保留核心种子,其余资源重新分配。’各位,知道这‘重新分配’是什么意思吗?在极地环境下,这只有一个解释。”
会议室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明白那句话背后的残酷含义——为了确保少数“核心种子”存活,其他人将被放弃。
“今天是十月八号。”沈青云扫视全场,“我们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专业的救援队需要筹备、训练、适应,等他们准备好,可能就来不及了。而我,有一个现成的身份——中国政法系统高级官员,可以以‘考察极地法治环境’的名义,最快速度组成代表团前往。我有权限调动资源,有经验处理复杂局面,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我有责任。那些孩子中,有中国公民,有华裔后代。只要有一个中国血统的孩子在那里,我就有责任把他们带回家。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良心。”
李教授还想说什么,但被极地研究中心主任,一位七十多岁的老院士拦住了。老院士看着沈青云,缓缓开口:“三十年前,我也面临过类似的选择。当时有一个科考队员在南极内陆失踪,所有人都说出去找就是送死。但我还是带队去了,在暴风雪中找了三天,找到了他,也带回了另外两个本来能活下来却选择等死的队员。”
他站起来,走到沈青云面前:“沈书记,我只有一个问题:您真的准备好了吗?不只是心理上,是身体上。极地不会因为您的身份、您的责任而对您温柔半分。在那里,大自然是最公平的杀手。”
沈青云也站起来,与老院士对视:“我准备好了。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去。”
他看向王铁山。王铁山立刻起身,展示一份名单:“根据沈书记的要求,我们组建了一个二十七人的代表团。其中包括六名有极地经验的政法干部,四名医疗专家,八名国安和特种作战人员,五名翻译和技术支持,以及四名随行记者——这是为了全程公开透明,避免国际争议。”
“公开透明?”外交部的代表皱眉,“如果涉及到军事行动或者……”
“不会有军事行动,至少明面上不会有。”沈青云接过话头,“我们是政法考察团,任务是调研南极条约执行情况、极地环境保护法治建设、以及国际合作机制。如果在考察过程中,偶然发现疑似非法活动或需要人道主义救援的情况,我们将依据国际法和中国法律,采取必要措施。”
他环视全场:“这是我能给各位的最大承诺。我们会尽一切可能,在法律框架内行动。但如果法律救不了那些孩子,我会承担一切责任。”
最终,论证会以微弱的优势通过了沈青云的南极之行方案。老院士投了关键一票,他说:“有些选择,不能用数据和概率来计算。沈书记,我只有一个要求——活着回来。带着那些孩子,活着回来。”
“我保证。”沈青云郑重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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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南极,南纬78度,东经163度。
这里是南极冰盖深处,距离最近的科考站超过八百公里,是人类足迹罕至的区域。厚厚的冰层之下,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空洞——不是天然冰窟,而是人工开凿的地下空间。
“花园二号”基地。
与太平洋海底的“花园”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灯光,甚至连工作人员的衣服都是白色的。整个基地像一颗镶嵌在冰层中的珍珠,冰冷,洁净,毫无生气。
中央控制室里,罗斯教授——也就是“玫瑰”——正盯着大屏幕。屏幕上显示着基地的各个区域:生活区里,几十个孩子正在机械地进食;教育区里,全息投影正在教授高等数学;训练区里,孩子们在进行严酷的体能训练。
但与太平洋“花园”不同的是,这里的孩子更安静,眼神更空洞。他们的动作精准得像机器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自持系统状态?”罗斯教授问,他的声音通过变声器处理,听起来冰冷而失真。
“百分之六十二,继续下降。”技术员汇报,“反应堆燃料棒预计还能维持七十三天。食物储备按当前配给,可维持九十一天。但维生素d合成系统出现故障,已经有十七个孩子出现早期坏血病症状。”
“治疗。”
“库存维生素只够治疗其中五人。而且……”技术员犹豫了一下,“三号培养舱的温度调节系统失灵,内部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五度。里面的十二个孩子……”
罗斯教授沉默了几秒:“放弃三号舱,集中资源保护一号和二号舱。另外,启动‘筛选程序’。”
“教授!那些孩子……”
“执行命令。”罗斯教授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我们的资源有限,必须确保最优秀的‘种子’存活。启动全基地智商、体能、心理稳定性综合测试。排名后百分之三十的,转入低能耗维持状态。”
低能耗维持状态——这是基地内部的行话,意思是停止主动供给,只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本质上就是让他们慢慢死去,把资源让给其他人。
技术员的手在颤抖,但还是输入了指令。屏幕上,所有孩子的头像旁边开始出现不断变化的数字——那是他们的“得分”。排名靠后的,头像逐渐变成灰色。
“还有一件事。”罗斯教授调出外部监控画面,“过去七十二小时,我们监测到三批次空中侦察活动。两架中国空军的‘高新’系列侦察机,一架美国空军的Rc-135,还有数颗侦察卫星调整了轨道,重点观测这片区域。”
“他们发现了?”
“不确定,但很接近。”罗斯教授关闭监控画面,“我们的冰层伪装可以欺骗雷达和普通光学侦察,但如果他们使用穿透冰层的探地雷达,或者派遣地面小队实地勘察……”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基地可能已经暴露,至少被怀疑了。
“那怎么办?提前启动撤离计划?”
“不,撤离计划需要‘信天翁’的信号。”罗斯教授调出一张全球通讯图,“艾伦·赵被捕后,我们失去了与外界的主要联络渠道。备用计划是等待‘候鸟’——也就是冬季结束后第一批返回南极的科考队。按照约定,他们应该在十一月中旬抵达附近的预设点,为我们带来补给和撤离方案。”
现在是十月初,距离十一月中旬还有一个半月。
“但我们的自持系统只能维持七十三天,如果‘候鸟’延迟……”
“那就启动‘最终绽放’。”罗斯教授的声音突然有了一丝温度,但那温度令人不寒而栗,“让所有的玫瑰,在冰雪中最后一次盛开。把我们的数据、我们的成果、我们的理想,通过全球广播发送出去。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即使我们死了,种子也会在别人的心中发芽。”
技术员震惊地看着他:“教授,那些孩子……”
“他们会成为殉道者,成为传说。”罗斯教授转身离开控制室,“继续监视外部动向。如果确认暴露,提前启动‘最终绽放’。”
他走在白色的走廊里,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路过观察窗时,他停下来,看着里面那些面无表情的孩子。
其中一个女孩,大约十岁,正在解一个复杂的物理题。她的手指在空气中比划,全息投影随着她的动作变化。她的眼神专注,但也空洞,像两颗黑色的玻璃珠。
罗斯教授记得她。她叫索菲亚,来自乌克兰,父母死于战火,智商测试187,是这一批“种子”中最优秀的之一。按照计划,她将被培养成理论物理学家,为组织破解量子物理的终极秘密。
但现在,她可能活不到那一天了。
罗斯教授伸出手,隔着玻璃,虚抚着索菲亚的头顶。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走廊的尽头是他的私人房间。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书架。书架上没有书,只有几十个相框。
他拿起其中一个相框。照片上是年轻时的他,和艾伦·赵——那时候他还叫赵文轩——在清华校园里的合影。两个年轻人并肩站着,对着镜头微笑,眼睛里满是理想的光芒。
那时候他们相信,科学可以改变世界,可以超越国界,可以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他们真的相信。
罗斯教授的手指抚过照片中艾伦·赵的脸,低声说:“对不起,文轩。也许我们错了。但既然开始了,就只能走到底。”
他把相框放回书架,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一支注射器,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最终绽放”的启动器。注射后,他的生命将进入七十二小时倒计时。在这七十二小时内,他的大脑将处于超常活跃状态,可以完成平时需要数周才能完成的数据整理和编码工作。然后,在第七十二小时整,他的心脏会停止跳动,同时,基地所有的数据将通过大功率发射器,以无法拦截的方式广播到全世界。
这是最后的保险。
他希望在用上它之前,能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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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省,临江街道。
周为民的“风险雷达”系统试点运行一个月,已经初见成效。通过居民上报和数据分析,街道成功阻止了三起潜在诈骗,调解了二十多起邻里纠纷,还发现并移交公安机关一个非法集资窝点。
但今天,系统上报了一个特殊案例。
“周区长,三号网格员报告,锦华小区新搬来一户人家,自称是从东北来的退休教师,但邻居反映这家人行为反常。”街道综治办主任拿着报告来找周为民,“第一,他们搬来的时间很巧,正好是‘护盾’行动收网阶段。第二,这家人深居简出,但经常有快递包裹,收件人名字每次都不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昨天有邻居看到他家小孩在玩一个玩具,那个玩具是……”
主任压低声音:“是南极科考队的纪念品,上面有中国南极中山站的标志。我问过了,那个玩具不是市面上的商品,是内部纪念品,只有科考队员和家属才有。”
周为民立即警觉:“查清楚这户人家的底细了吗?”
“正在查。但他们的身份证信息没问题,确实是东北的退休教师。不过……”主任调出户籍系统的截图,“这对夫妻的年龄是六十二和五十九,但他们的孩子,根据学籍信息,今年只有八岁。五十一岁生子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不可能。奇怪的是,孩子的出生证明上的医院,我们在东北那边核实,那个医院在十五年前就因为拆迁关闭了。”
“伪造的身份。”周为民判断,“国安那边联系了吗?”
“已经通报,他们的人正在路上。”主任看了看表,“估计半小时内到位。我们要不要先派人盯着?”
“不,不要打草惊蛇。”周为民思考片刻,“如果这家人真的和南极有关,那他们可能是‘候鸟’——也就是为南极基地提供补给和联络的人。现在抓他们,可能会惊动南极那边,让那些孩子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那怎么办?”
“严密监控,记录所有往来人员和包裹信息。”周为民做出决定,“同时,把这个情况立即上报给王厅和沈书记。记住,在我们的援救行动开始前,不能让这些人察觉已经被发现。”
“明白。”
主任离开后,周为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锦华小区就在街道办事处的斜对面,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
那些人就在他眼皮底下。
南极那么远,又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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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沈青云住处。
出发前最后的准备工作正在紧张进行。王铁山亲自负责装备和人员审查,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
“代表团二十七人,专机已经安排好了,十月十五号上午八点起飞,经停澳大利亚霍巴特,然后直飞南极中山站。”王铁山汇报行程,“中山站那边已经接到通知,会全力配合。但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的科考站也都在那一带,我们的行动很难完全保密。”
“不需要完全保密。”沈青云正在整理行装,他的行李很简单,几件保暖衣物,一些必备药品,还有一个特殊的装备箱——里面是国安部门提供的应急通讯和自卫装备。
“但如果您在南极采取行动,国际影响……”
“铁山,你记得我为什么坚持要带记者吗?”沈青云打断他,“不是为了宣传,是为了见证。我们要让全世界都看到,我们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如果那些孩子真的被关在冰层下,如果那里真的在进行非法的人体实验,那么我们的行动就是正义的。而正义,不需要躲藏。”
王铁山点点头,但还是担心:“可您的身体……中山站的医生说,那里的医疗条件有限,万一您……”
“没有万一。”沈青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转身面对王铁山,“铁山,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从鬼门关走一趟的人,反而更看得开。如果我真的在南极出了什么事,至少我是在做正确的事。而且……”
他笑了笑:“我觉得我不会那么倒霉。老天爷既然让我挺过了‘蒲公英’,就不会让我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它可能还想让我多干几年活呢。”
王铁山也笑了,但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他知道沈青云是在安慰他,但他更知道,南极的危险是实实在在的。
“江南省那边,为民同志发现了一个疑似‘候鸟’的家庭。”他转移话题,汇报周为民的发现,“已经严密监控,暂时没有惊动。等您抵达南极后,我们可以根据情况,决定是否收网。”
“先不要动。”沈青云思索道,“如果他们是‘候鸟’,那么他们和南极基地一定有定期联络。监控他们的通讯,也许能找到基地的确切位置。另外,查清楚他们的任务是什么——是补给,是撤离,还是别的。”
“明白。”王铁山记下,“还有一件事,海军方面通报,他们的南极海域搜索有了一些发现。在距离中山站西南方向约三百海里的冰架边缘,声呐探测到一个规则的几何形状,疑似人造结构。但因为现在是冬季,冰层太厚,无法确认。”
“三百海里……不算远。”沈青云看了看南极地图,“如果我们从中山站出发,乘坐雪地车,大概需要五到七天。如果天气好,直升机两个小时就能到。”
“但南极的天气,您知道的,说变就变。十月份正是暴风雪频繁的季节。”
“所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沈青云拍了拍王铁山的肩膀,“铁山,这次我离开,江南省就交给你了。‘护盾’行动要善始善终,基层治理要继续推进,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残余势力,要一个一个挖出来。”
“您放心!”王铁山挺直腰杆,“我一定守住江南,等您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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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四日,深夜。
沈青云独自站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南极地图和各种资料。明天就要出发了,这一去,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可能回来,也可能回不来。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儿子沈煜的电话。
“爸?”电话很快接通,沈煜的声音有些惊讶,“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明天要出趟远差,可能一段时间联系不上。”沈青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想着出发前跟你说一声。”
“远差?去哪里?”
“南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后,沈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压抑的担忧:“爸,您的身体……医生不是说至少要休养三个月吗?南极那么冷,那么远……”
“有重要的工作。”沈青云简略解释,“放心吧,医疗团队全程跟着,而且我只是去考察,不参与一线行动。”
这是谎话,但他只能这么说。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沈煜说:“爸,我知道我劝不了您。从小到大,您决定的事,就没有改变过。但这一次……请您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回来。”
沈青云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专心学业,别担心我。”
“嗯。”沈煜顿了顿,“爸,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您。那次我在海外被监视,后来安全部门的人救了我。他们跟我说,您为了我,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甚至……”
他没有说下去,但沈青云知道他要说什么。
“那些都过去了。”沈青云说,“小煜,爸爸做这份工作,难免会有危险,难免会得罪人,难免会让家人担心。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如果因为害怕就不去做,那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变好。”
“我明白。”沈煜的声音坚定起来,“我一直以您为荣。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您。但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我想您了。”
“我也想你了。”沈青云终于忍不住,声音有些哽咽,“等我回来,咱们爷俩好好吃顿饭,聊聊天。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好,一言为定。”
挂断电话,沈青云在书桌前坐了许久。窗外的北京,灯火璀璨,车水马龙。这是他用尽心血守护的城市,这是他深爱的国家。
而明天,他将离开这里,前往地球的另一端,去守护另一些孩子,另一些希望。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本旧相册。里面是妻子生前的照片,还有沈煜从小到大的照片。妻子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了他,那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而现在,他可能要去一个更远的地方,可能也会留下遗憾。
但有些选择,即使知道会遗憾,也必须做。
因为他是沈青云。
因为那些孩子,在等着有人带他们回家。
他合上相册,关掉台灯,走进卧室。
明天,南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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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日,清晨五点。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专机停机坪,代表团的二十七人全部到齐。沈青云穿着深蓝色的极地防寒服,与送行的领导一一握手告别。
王铁山最后一个走上前,递给沈青云一个小盒子:“沈书记,这个您带上。”
沈青云打开,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国旗徽章。
“这是我女儿给我的,她说戴着这个,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回家的路。”王铁山眼圈发红,“您一定要戴着它,一定要回来。”
沈青云郑重地把徽章别在胸前,然后拥抱了王铁山:“放心吧。江南省,交给你了。”
他转身,走向舷梯。朝阳正在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飞机上,洒在他身上。
登机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北京。
等我回来。
他踏上舷梯,走进机舱。
舱门关闭,引擎启动,飞机滑向跑道。
一小时后,这架载着二十七人和无数希望的专机,冲上云霄,向着南方,向着冰雪,向着那些被困在冰原下的孩子,向着最后的战场,飞去。
而在南极,在冰层之下,“花园二号”基地里,罗斯教授收到了地面传感器传来的警报。
有飞机正在接近。
不是科考队的常规航班。
他走到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那个越来越近的光点,手指悬在了“最终绽放”的启动按钮上方。
倒计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