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申请很快被批准，但过程异常谨慎。
“陈老毕竟身份特殊。”
李组长叮嘱，“取证要绝对合法，不能留任何把柄。”
纪黎明皱眉：“他现在住院，我们怎么接近？”
“医院有我们的人。”
白萦芑早已安排，“可以先从医疗记录查起。”
三天后，一份加密文件送到他们手中。
“陈老的病历显示，他患有阿尔茨海默症五年了。”
纪黎明翻看着报告。
“记忆严重退化，很多时候连家人都不认识。”
白萦芑脸色凝重：
“那车祸发生时他......”
“病程显示三年前他的认知能力已经严重受损。”
纪黎明指着诊断记录。
“这种情况下，还能策划那么复杂的犯罪吗？”
“除非......”
白萦芑眼神一凝。
“有人借他的名义行事。”
李组长点头：
“很有可能，陈老的儿子陈振华，一直实际掌控着家族生意。”
“陈振华？”
纪黎明立刻搜索。
“环球动力的第三大股东？”
“对。”
白萦芑调出资料。
“而且他和张志远私交甚密。”
线索重新指向环球动力。
“陈振华利用父亲的影响力，编织了这张关系网。”
李组长分析。
“陈老病重后，他更是肆无忌惮。”
“所以真正的‘先生’可能是陈振华？”
纪黎明问。
“需要证据。”
白萦芑沉思，“直接证据。”
就在这时，周屿突然来电：
“白律师，我想起一件事。”
“你说。”
“沈翊有一次喝醉，说过‘陈公子欠我一条命’。”
周屿回忆，“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陈公子就是陈振华？”
白萦芑追问。
“应该是。”
周屿肯定。
“沈翊还说‘要不是当年那件事，他哪有今天’。”
纪黎明立刻记录：
“能想起具体时间吗？”
“大概是四年前。”
周屿努力回忆，“就在陈振华接手家族企业前后。”
白萦芑与纪黎明对视：“查四年前陈振华经手的所有项目。”
“四年前，陈振华主导收购一家民营钢厂。”
纪黎明指着文件。
“收购价远低于市场估值，原老板在签约后一周跳楼自杀。”
“自杀？”白萦芑察觉异常。
“警方结论是债务压力，但家属一直坚称他杀。”
纪黎明继续。
“而且原老板的独女当时正在国外留学，回来后神秘失踪。”
白萦芑心跳加速：“失踪女孩叫什么？”
“林晓薇，当时二十一岁。”
纪黎明调出照片。
“这是她失踪前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背景是校园。
“有后续吗？”白萦芑问。
“没有，像人间蒸发。”
纪黎明摇头，“她母亲三年后抑郁而终，案子成了悬案。”
李组长面色凝重：
“如果林晓薇的失踪和陈振华有关......”
“那沈翊说的‘欠一条命’就说得通了。”
白萦芑接话。
“陈振华让沈翊处理了林晓薇。”
“但林晓薇的案子没有肇事逃逸......”
纪黎明突然顿住。
“等等，林晓薇会开车吗？”
“林晓薇十八岁就考了驾照，名下有一辆红色跑车。”
纪黎明看着查到的资料声音发紧。
“而且...她失踪前一天，那辆车在修理厂保养过。”
白萦芑猛然站起：
“修理厂记录还在吗？”
“我马上查。”
纪黎明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一小时后，修理厂老板被请到事务所。
“四年前的事啊......”
老板挠头，“记得不太清了。”
“这辆车，有印象吗？”
纪黎明出示照片。
老板仔细看了看：
“哎，这车我有印象，刹车系统被人动过手脚。”
“什么？”
白萦芑追问，“具体怎么回事？”
“小姑娘来保养，我们检查发现刹车油管有轻微裂痕。”
老板回忆。
“但裂痕很新，像是人为割的。”
“你当时报警了吗？”李组长问。
“我跟小姑娘说了，她脸色很难看，说会自己处理。”
老板叹气，“后来车就没再来过，我也就把这事忘了。”
纪黎明深吸一口气：“刹车被动手脚，然后人失踪......”
“陈振华让沈翊制造车祸，伪装成意外。”
白萦芑推断。
“但林晓薇可能察觉了，所以......”
“所以她逃了，或者被灭口了。”
李组长接话。
“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萦芑眼神坚定。
“林晓薇是关键证人。”
寻找林晓薇成了当务之急。
“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躲得很隐蔽。”
纪黎明分析。
“如果我是她，会整容换身份。”
白萦芑说。
“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不会再碰任何与过去有关的东西。”
“但人总有软肋。”
李组长经验老道。
“查她失踪前最在乎什么。”
调查发现，林晓薇失踪前正在筹备个人画展。
“她是个很有天赋的画家。”
纪黎明查看她的社交账号。
“最后一条动态是‘终于完成了《重生》，献给妈妈’。”
“《重生》......”
白萦芑搜索，“这幅画的下落呢？”
“画展因她失踪取消，画作据说被私人收藏家买走。”
纪黎明继续查询。
“等等...买主信息保密，但交易中介是‘晨曦画廊’。”
“晨曦画廊的老板我认识。”
白萦芑立刻拿起电话，“我问问。”
电话接通后，画廊老板很配合。
“《重生》确实是我经手卖的。”
老板回忆，“买主很神秘，全程委托律师办理。”
“律师是谁？”白萦芑问。
“姓张，叫张伟，很常见的名字。”
老板说。
“但代理函上的律师事务所是‘峥华律所’。”
“陈振华的律所。”
纪黎明与白萦芑对视。
“画现在在哪里？”白萦芑追问。
“买主要求直接运到海外，具体地址我不知道。”
老板抱歉地说，“但运输公司是‘远航国际物流’。”
新的线索出现。
远航国际物流很快提供了运输记录。
“画作运往瑞士苏黎世，收货人是‘L.x.w’。”
纪黎明念出信息。
“林晓薇的拼音缩写。”
“她在瑞士。”
白萦芑激动地说。
李组长立即联系瑞士警方，请求协助寻找林晓薇。
一周后，瑞士方面传来好消息。
“找到了，在日内瓦湖畔的一家疗养院。”
视频那头，瑞士警官说。
“她化名‘薇薇安·林’，三年前因严重车祸入院，至今昏迷不醒。”
“昏迷？”白萦芑心一沉。
“是的，植物人状态。”
警官叹息。
“医疗记录显示，她四年前在瑞士遭遇车祸，肇事车辆逃逸。”
“能查到肇事车辆信息吗？”李组长问。
“正在追查，但时间太久，希望不大。”
警官说。
“不过我们在她的私人物品里发现了一个加密U盘。”
U盘被紧急空运回国。
老陈接手破解，两小时后成功打开。
“里面是林晓薇的日记，还有录音。”
老陈声音颤抖。
日记详细记录了林晓薇发现父亲被逼自杀的真相，以及她暗中收集证据的过程。
而录音更是惊人。
“陈振华的声音清晰可辨。”老陈播放录音。
“林小姐，识相的话就把证据交出来。”陈振华的声音充满威胁。
“你害死了我爸爸，还想怎样？”林晓薇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爸爸不识抬举。”陈振华冷笑，“你也想步他后尘？”
“我已经把证据备份寄出去了。”
林晓薇强作镇定，“如果我出事，自然会有人公布。”
“你寄给谁了？”陈振华追问。
“你不会知道的。”林晓薇说完，录音戛然而止。
“后面还有一段。”老陈继续播放。
是林晓薇的自述：“如果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遭遇不测。”
“证据藏在《重生》的画框夹层里，钥匙在......”
话音未落，突然传来撞击声和尖叫，录音中断。
“《重生》的画框！”
白萦芑立即联系瑞士警方，“请检查画框夹层。”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坐立不安。
“如果证据还在，就能钉死陈振华。”
李组长握紧拳头。
“就怕已经被他拿走了。”纪黎明担忧。
三小时后，瑞士警方发来视频。
画框被小心拆开，夹层里果然有一个防水袋。
袋子里是一个微型硬盘。
“我们马上送去鉴定。”瑞士警官说。
硬盘数据恢复需要时间。
这期间，陈振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今天突然申请出国考察。”
李组长接到汇报，“目的地是瑞士。”
“他想销毁证据！”白萦芑立即判断。
“已经限制他出境了。”
李组长说，“但理由是‘配合调查’，不能打草惊蛇。”
“必须尽快拿到硬盘数据。”纪黎明焦急。
瑞士方面加班加点，终于在四十八小时后完成数据恢复。
“硬盘里是陈振华这些年所有非法交易的完整记录。”
视频会议上，瑞士检察官面色严肃。
“包括行贿、洗钱、操纵股市，以及...三起谋杀案。”
“三起？”
白萦芑追问，“除了林晓薇的父亲，还有谁？”
“林晓薇的肇事逃逸案，确认是他指使。”
检察官说，“还有一起...白萦萦律师的车祸。”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确认的瞬间，白萦芑还是红了眼眶。
“证据确凿吗？”
李组长保持冷静。
“有转账记录，有他和沈翊的通讯录音。”
检察官展示文件，“铁证如山。”
“立即逮捕陈振华！”李组长下令。
行动迅速展开，但陈振华的别墅早已人去楼空。
“他跑了。”现场指挥汇报，“应该是收到了风声。”
“全城通缉！”李组长怒道，“他跑不远。”
然而陈振华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交通枢纽都没有他的出行记录。
“他可能还在市内。”
纪黎明分析，“这种时候，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他会躲在哪里？”白萦芑沉思。
“陈老的疗养院。”
李组长突然想到，“他对父亲还是有感情的。”
疗养院被秘密包围。
陈振华果然在那里。
他坐在父亲床边，握着陈老的手，神情平静。
“你们来了。”他甚至没有回头。
“陈振华，你涉嫌多起犯罪，请跟我们回去调查。”
李组长出示逮捕令。
陈振华缓缓起身，替父亲掖好被角。
“让我跟父亲道个别。”他轻声说。
得到允许后，他俯身在陈老耳边说了什么，然后转身伸出双手。
戴上手铐的那一刻，他突然笑了。
“白律师。”他看向白萦芑，“你堂姐的事，我很抱歉。”
“抱歉？”
白萦芑强压怒火，“一句抱歉就能换回她的腿吗？”
“不能。”陈振华摇头，“但我想告诉你，那不是我本意。”
“什么意思？”
“我当时只想吓唬她，让她停止调查。”
陈振华叹息，“但手下人会错了意，做得过了。”
“你以为我会信？”白萦芑冷笑。
“信不信由你。”
陈振华被押着往外走，突然回头。
“对了，林晓薇她还活着吗？”
“植物人。”白萦芑冷冷道。
陈振华身体晃了晃，最终什么也没说。
审讯室里，陈振华出奇地配合。
“我都认。”
他平静地说，“但有一个条件。”
“你没资格谈条件。”李组长严厉道。
“让我见见林晓薇。”陈振华抬头，眼中竟有泪光，“就一面。”
白萦芑与李组长交换眼神。
“为什么？”白萦芑问。
“有些话，我想亲口对她说。”
陈振华声音哽咽，“虽然她可能听不见。”
考虑到林晓薇的状况，这个请求最终被批准。
在严密监控下，陈振华被押往瑞士。
日内瓦湖畔的疗养院里，林晓薇静静躺着，如同沉睡。
陈振华站在床边，久久凝视她的脸。
“对不起。”他终于开口，泪水滑落，“我没想到会这样......”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监控听不清具体内容，只看到他颤抖的肩膀。
离开病房时，陈振华整个人像被抽空了。
“现在可以交代了？”李组长问。
陈振华点头，开始讲述这些年犯下的所有罪行。
从逼死林晓薇父亲，到策划多起商业谋杀，再到构建庞大的腐败网络......
他的供词足足录了三天。
“最后一个问题。”
白萦芑看着他。
“‘先生’这个代号，是你还是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