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指挥部遭遇炮击后,虽然人员伤亡不大,但士气受挫,更重要的是,他们发现自己对当前所处的这片复杂丘陵地带,了解得远远不够。
敌军像是钻进了耗子洞,利用错综复杂的地形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几次试探性进攻都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还折损了些人手。
临时指挥所里,气氛凝重。
一张巨大的、标记得密密麻麻的军事地图铺在简陋的桌子上,林啸和几名参谋围在旁边,眉头紧锁。
“根据之前的侦察,敌人主要火力点应该分布在这几个山头,”一个参谋指着地图上的红色标记,“但他们的侧翼和补给线完全摸不清,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片区域山谷纵横,植被茂密,传统侦察手段效果很差。”另一个参谋叹气,“我们像是瞎子。”
林啸沉默地盯着地图,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他惯用的穿插、分割战术,在这种地形下难以施展,强攻代价又太大。
一股无形的焦躁在他心底蔓延,但他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
苏念安端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进来,给每个人的搪瓷缸子里添水。
她本来只是负责些后勤杂务,尽量降低存在感(毕竟狐耳事件后,她面对林啸总有点心虚)。
添水到林啸身边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那张复杂的地图。
这一看,她差点“咦”出声。
这地形……怎么看着有点眼熟?不是她来过,而是她大学选修《地理信息系统概论》和《地质学基础》时,好像看过类似的地形剖面图啊!
那些关于水流侵蚀、植被分布、等高线判读的知识,虽然大半还给了老师,但基本的原理和直觉还在。
她看到地图上一条标注为“断头”的山谷,下意识地就想起课本上说的,在特定岩层和降水条件下,山谷尽头往往会有因侵蚀形成的隐秘裂谷或地下河入口。
她又看到一片标注植被稀少的向阳坡,想起植物向光性会导致阳坡和阴坡植被种类、密度差异,而这种差异,往往意味着……可能存在的、地图上未标明的小径?
因为动物和当地人通常会选择植被适中的路线。
还有那几个被重点标记的敌军山头,其侧翼的等高线走向……
苏念安的心脏砰砰跳起来,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荒谬。
但看着林啸紧锁的眉头,再想起他之前毫不犹豫的保护,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她放下水壶,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开口:“那个……林长官,我……我好像有点想法……”
一瞬间,指挥所里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参谋们眼神里带着惊讶和……一丝不以为然。一个年轻女人,还是非军事人员,能对复杂的军事地图有什么“想法”?
林啸也抬起头,冰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打断,只是示意她说下去。
苏念安被他看得压力山大,硬着头皮,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指向地图:
“这条山谷,标注是死路。但是……看它的走向和两边山体的岩层符号,会不会……谷底有被植被覆盖的裂缝或者季节性河道?如果能找到,也许可以绕到敌人侧后方?”
她又指向那片向阳坡:
“这里植被稀疏,但看等高线,坡度比较缓。”
“这种地方,通常……呃,我是说可能,会有当地人踩出来的、运输山货的小路,地图上没有标注。”
“从这里渗透,也许能避开主路上的雷区和火力点?”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回忆着那些半生不熟的知识,还用上了点【信息甄别】(之前给顾知楠传输技能的残留感悟?),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条理。
但终究是外行,术语用得磕磕绊绊,听起来更像是……异想天开的猜测。
果然,一个年纪稍长的参谋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客气但明显的不信:
“苏小姐,你的想法很……独特。但军事行动非同儿戏,不能靠猜测。”
“我们之前也考虑过这些可能,但侦察兵回报,确实没有发现通路。”
另一个参谋也附和:“是啊,地形太复杂了,万一判断失误,派出去的弟兄可就……”
苏念安的脸一下子红了,讪讪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她就知道会这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啸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
“派两个最精锐的侦察小组,按照她指的方向,再去侦察一次。重点搜索她说的裂缝和小路。”
“长官!”参谋们愕然。
林啸抬起手,阻止了他们的话。
他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苏念安身上,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慌乱或探究,而是一种纯粹的、冷静的审视,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信任。
“去做。”他对参谋们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参谋们虽然满腹疑虑,但军令如山,只能领命而去。
苏念安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林啸。他……他竟然信了?就这么信了她的“胡言乱语”?
林啸没有看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地图,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待在这里,等消息。”
等待是漫长的。苏念安坐立不安,感觉自己像个等待考试成绩的考生。
她一会儿担心自己的判断错误,白白让侦察兵冒险;一会儿又祈祷自己那点现代知识能派上用场。
几个小时后,通讯兵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
“报告!侦察小组回报!”
“在目标山谷尽头,确实发现了一条被藤蔓遮蔽的狭窄裂缝,可容单人通过,初步判断通往敌军侧翼!”
“在目标向阳坡,也发现了一条极其隐蔽的、可供小队通行的狩猎小径!”
指挥所里瞬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参谋都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苏念安一样,目光惊异地看着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
竟然……全对了?!
林啸猛地抬起头,冰封的眼底骤然迸发出一抹锐利的光芒!
他看向苏念安,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她的身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而灼热的欣赏。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苏念安被他看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林啸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总是能给我惊喜。”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投入苏念安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没有质疑,没有追问她为何会懂这些,只有最直接的肯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因见识到宝藏而发出的赞叹。
他开始意识到,这个时而迷糊、时而勇敢、身上藏着无数秘密的女子,她的价值,远不止于医疗上的帮助和危难时的陪伴。
她就像一座神秘的宝库,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智慧光芒,竟能照亮他眼前的战争迷雾,成为他手中意想不到的……“秘密武器”。
苏念安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样甜,还有点小得意。
她微微扬起下巴,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就、就随便看看……”
林啸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以后,”他看着她,语气郑重,“看地图的时候,你可以在旁边。”
苏念安(内心):
【系统!你听到了吗!冰山邀请我一起看地图!这算不算约会?!】
【逻辑分析:该行为属于战术协作邀请。但根据人类社交礼仪,可归类为专业性约会。】
苏念安:【……】好吧,跟系统讨论浪漫是对牛弹琴。
但她看着林啸那双依旧冰冷,却仿佛因她而融化了些许寒霜的眸子,觉得就算只是“专业性约会”,也足够让她这只小狐狸心花怒放了!
狐狸军师的首秀,圆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