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地钻进宋母的耳朵里。
当那个“办法”的具体内容完全呈现时,宋母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你……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颤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孙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里有一种豁出去的、混合着疯狂与自以为是的“清醒”:“我说,让我和菲菲……”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孙浩脸上,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宋母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的鼻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盛怒之下的一巴掌力道不轻,孙浩被打得偏过头去。
他缓了两秒,用舌头顶了顶火辣辣的腮帮子,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呵地低笑了一声,转过脸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宋母,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种荒谬的“说服”意味:
“阿姨,您先别急着骂。您想想,这个设定,够不够颠覆她那套‘剧本’?女主角给‘恶毒男配’生孩子——这情节,够不够惊世骇俗?够不够把她从那套‘男女主角注定相爱’的童话里拽出来?!”
他步步紧逼,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在宋母最痛苦的神经上:
“您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明白?菲菲她为什么彻底崩溃,不就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打掉孩子,不管是因为误会、冲动,还是别的什么,对她来说,绝对是天塌地陷的事情!那之后她才彻底躲进‘剧本’里,因为现实太疼了,她承受不起!”
孙浩的声音带上了一种残忍的剖析感,试图将自己的卑劣意图包裹上一层“理性分析”的外衣:
“您也是做母亲的人,您告诉我,有天生的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吗?哪怕她当时糊涂,事后的痛苦和悔恨才是最真实的!再加上因为这件事和林楠彻底决裂,双重打击,她才需要编一个巨大的谎言来骗自己!”
他最后抛出了那个极具诱惑力也极其邪恶的核心论点,眼睛紧紧锁住宋母动摇的瞳孔:
“要打破她那套虚幻的剧本逻辑,就必须给她一个真真切切、无法否认的现实冲击!”
“还有什么……比一个新的、正在孕育的生命,更能把她从自我编造的故事里,活生生地拽回现实世界?”
“身体的感觉不会骗人,孩子的存在不会骗人!这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药’!”
这番言论,将趁人之危的卑劣企图,扭曲包装成了“以毒攻毒”的“猛药”。
孙浩站在他自己逻辑的废墟上,试图为最黑暗的行为,寻找一个“为了你好”的支点。
最后,孙浩是被宋母用尽全身力气,连推带搡地轰出病房的。
门在他身后“嘭”地一声重重关上,差点砸到他的鼻尖。
站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里,孙浩抬手摸了摸刚才被打的脸颊,非但不恼,反而扯出一个阴沉的笑。
他对着紧闭的房门,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里面的人听清,带着一种笃定的蛊惑:
“阿姨,您一时接受不了,情绪激动,我完全理解。毕竟这想法听着是有点……惊世骇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没关系,您慢慢想。如果您……想通了,随时可以联系我。为了菲菲,我什么都愿意做。”
门内传来宋母压抑着极致愤怒的嘶吼:“滚!你给我滚!永远别再出现!”
孙浩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双手插进破旧外套的口袋里,迈着步子离开。
拐过走廊转角,他脸上的伪装彻底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报复快意、孤注一掷以及无尽怨恨的复杂神情。
她会联系我的。一定会的。
孙浩在心里冷笑。
如果宋母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在他刚说出那个荒谬提议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把他赶走,而不是让他有机会说完那整套“逻辑”。
她让他说完了,甚至听进去了“打破剧本需要现实冲击”那部分,这就说明,那颗名为“希望”的毒种子,已经在她心里最干涸的裂缝里,颤巍巍地扎下了一丁点根须。
动摇就好。
只要有那么一丝裂缝,我就能把它撬成深渊。
孙浩的思维飞快运转,一个黑暗而完整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首先,宋菲必须“清醒”,至少是表面上的清醒,能配合完成法律程序。
然后,他们必须结婚。
宋家那种要脸面的家庭,怎么可能允许女儿没名没分地跟着他这种“烂人”,还生下孩子?
婚礼是必然的,哪怕是为了遮羞。只要红本到手,我孙浩就是宋家名正言顺的女婿。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笑出声。
债务? 成了宋家的女婿,老丈人丈母娘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跟着他一起被债主逼死?宋家就算再不济,填上他那几百万的窟窿,保个表面太平总是能的。
东山再起? 有了“宋家女婿”这个身份,哪怕是个笑柄,那也是块敲门砖。
利用这个身份,重新接触一些人,运作一些事……资本,总能慢慢滚起来。
而这一切的起点,都是宋菲。先找她讨点“利息”不过分吧?
他近乎恶意地想。
她不是自诩“女主角”,为林楠要死要活吗?
那就让她用余生,来偿还他因她而失去的一切。
她的身体,她的名义,她残余的社会关系,都将成为他翻身的垫脚石。
最后的目标,清晰而冰冷地矗立在思维尽头——林楠。
因为他,我失去了一切。
孙浩的眼神阴鸷得可怕。
那么,他们两个——一个把我当小丑玩弄于股掌,一个把我当工具利用完就弃——就必须付出代价,承受我的报复!
等他站稳脚跟,积累起力量,林楠,咱们的账,慢慢算。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却照不进孙浩那双被野心和仇恨彻底侵蚀的眼睛。
我本来……真的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他走在街上,脚步虚浮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力道。
这半年,他像一滩真正的烂泥,醉生梦死,用酒精麻痹自己,在悔恨和债务的阴影下苟延残喘,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烂透、发臭,再无翻身之日。
可是……宋母偏偏找到了他!主动把机会递到了他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心里发出无声的狂笑。
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给我的提示吗?
我反正已经这样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衣襟,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既然要下地狱……那就让我们一起下吧!
不!
他猛地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城市远处林楠公司所在的方向,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恨意与一种扭曲的“使命感”。
错了!不是我跟着你们下地狱!是我要从这滩烂泥里、从这个地狱里……爬出来!
然后,亲手把你们这两个把我害成这样的狗男女,一个一个,踹下去!让你们也尝尝,在深渊里腐烂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