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枣枣笑出了声，又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
以前他总这样，说些没谱的话。
明明逻辑不通，可偏偏就能把她逗得忘记烦恼。
今天，也照样管用。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久。
后来，蒋宸忽然想起什么，正色问道。
“听说蒋俊去楚氏实习了？”
“嗯。”
蒋枣枣点点头，语气认真了些。
“昨天阿慕让他去的，今天时助理亲自带他办的入职手续，安排得挺周到。”
“那你得跟楚慕麟说清楚。”
蒋宸眉头微蹙。
“别因为是亲戚，就对他放松要求。”
蒋枣枣笑着摇头。
“大哥，这话根本不用我开口。楚慕麟是什么人，我不知道？”
他向来公私分明，对谁都不留情面。
更何况是公司里新来的“关系户”。
蒋俊要是敢偷懒，估计第二天就得被拎去扫厕所。
接着，蒋枣枣把公司的近况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听。
蒋宸听完，沉默了良久。
“帮你管公司，我没问题。我信得过你，也愿意替你撑场子。可……我对服装一窍不通，连面料都分不清，出去跟人谈项目，总不能光瞪眼吧？那不成笑话了？”
“大哥，你别操心这个。”
蒋枣枣立刻接道，语气笃定。
“我都想好了。你负责对外合作和资源整合，人事和资金由你拍板，至于设计和生产，我来牵头。技术这块，我会请外援，也会亲自盯。你是我的定海神针，有你在，我心里就有底。”
有蒋宸在，她终于可以喘口气。
接下来，就专心做事业。
把那些年丢掉的尊严，一点一点拿回来。
顺便……
她嘴角微微上扬。
跟阿慕再升温升温感情。
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只是交易了。
等等……
楚冬邺！
一想到儿子，她头又大了。
她该如何面对他？
如何重建母子关系？
这些问题缠绕在心头，越想越乱。
正发愁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秦莉雅”。
她连忙接起。
“老师！”
“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莉雅声音沉稳，又带着几分期待。
“后天就是线下评审，你打算怎么收拾宋窈？别告诉我你还没想好对策。”
蒋枣枣握紧手机，唇角一扬。
“当然是给她个大惊喜，大到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设计大赛前一晚，郭颖回来了。
刚落地，就被蒋枣枣塞上了车。
郭颖整个人瘫在后座。
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抱怨道。
“我才下飞机，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现在脑子里全是雾蒙蒙的。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嘛。”
“你不想看我虐她？”
蒋枣枣语调轻快，却透着一股狠劲。
“啊？你不是叫我回来替你参赛的吗？”
郭颖猛地坐直了身子。
她抓起手包，掏出一张邀请函，指着上面自己的名字。
“这是写给我的！我还特意推掉了米兰那边的秀，就为赶这一场！”
之前蒋枣枣就拜托过她，帮忙对付宋窈。
两人在电话里聊到凌晨，蒋枣枣反复强调一句话。
“我不能亲自出手，但我一定要让她栽一次。”
她当时还劝蒋枣枣，干脆直接动手，别绕弯子。
毕竟宋窈也不是善茬。
藏着掖着反倒容易出纰漏。
可蒋枣枣说不行。
她要让所有人亲眼看着宋窈跌下来。
“那我这趟回来，总算没白跑。”
郭颖缓缓靠回椅背，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既然不是当替补，而是来当‘引爆器’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还没想好具体怎么搞她。”
蒋枣枣声音低沉。
她真的还没有完全理清思路。
每一个念头浮现，又被另一个顾虑压下去。
复仇这件事，讲究时机、节奏，更讲究一击致命。
她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愿让自己陷入被动。
两人一到场地，就碰上了卫敏。
对方正抱着一叠文件站在场馆门口。
卫敏看见蒋枣枣，本想走过去打个招呼。
脚刚抬起来，又硬生生停住了。
犹豫半天，终究没动。
只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资料，假装在专注整理。
还是蒋枣枣先开口。
“卫敏。”
“学姐……那天的事，真的对不起。”
卫敏终于抬起头，眼眶泛红。
“别道歉。”
蒋枣枣淡淡道。
“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是宋窈逼你的吧？”
一句话，戳穿了所有遮掩。
卫敏心里一紧，强烈的愧疚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可她没再解释。
她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有些背叛，哪怕被迫，也依旧是背叛。
那天，卫敏去找宋窈辞职。
宋窈一开始还笑着挽留。
她说。
“再考虑考虑嘛，你可是我们最年轻的骨干，这么走了多可惜。”
可卫敏咬死不松口，态度很硬。
她清楚地告诉宋窈。
“我已经决定了。从今天起，我不想再参与任何可能伤害他人利益的项目。”
宋窈点点头，说。
“好，你走吧。但我作为你的前领导，想关心一下你接下来去哪里发展。”
可当卫敏说出要加入蒋枣枣的团队时，宋窈的脸瞬间就变了。
“卫敏，我希望你留下。”
她语气一转，甚至带着几分恳求。
卫敏愣了。
“你不是刚同意我走？”
“我当然可以放你走。”
宋窈笑了笑。
“但你想进决赛前三吗？能进前十，我都替你捏把汗。”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
“你要是留下，我立刻给你调进设计部。专门给你开一个系列，独立命名，独立推广。这待遇，连部门元老都没混上。”
最后，她转过身，直视卫敏的眼睛。
“你每卖出一件衣服，我给你提成2%。”
“还有，我知道你妈住院钱不够。我现在就能给你50万。”
前头那几句，卫敏并未动摇。
可说到钱的时候，她心头忽然一紧。
五十万，不多不少，刚好够妈妈的手术费。
她想起了母亲躺在病床上苍白的面容。
想起了护士递来的缴费单上那个令人心颤的金额。
最终，还是点了头。
“学姐……这事，是我对不起你。”
卫敏低声说。
蒋枣枣没骂她，也没冷脸。
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我懂。”
她语气平静。
“换作是我，可能也会这样选。”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卫敏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这辈子最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