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当内的烛火彻夜不熄,跳动的火光将三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交织出一片静谧的光影。自那日感知到浊气异动后,夙缨便像是被唤醒了什么潜藏的本能,总在恍惚间对着空气比划些玄奥的手势,待回过神时,又会茫然地歪着头,忘了自己方才在做什么。
“你们……跟着我做。”这日清晨,夙缨忽然站在堂中,指尖萦绕着一缕赤色魂火,语气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笃定。她素手轻扬,魂火便化作一道纤细的火线,贴着地面游走,所过之处,空气里的几缕浊气竟像是遇到克星般,瞬间消散无踪。
景遥与沈清璃对视一眼,连忙凝神跟上。夙缨的动作并不复杂,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似是刻在残魂深处的本能。她抬手时,魂火便如臂使指,忽而凝聚成点,忽而舒展成线,每一个起落都精准地牵引着周身灵气的流转。只是教到一半,她常会突然顿住,眉头紧锁,半晌才喃喃道:“接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做来着?”
沈清璃见状,便放缓动作,轻声提醒:“方才你引着魂火绕着丹田转了三圈。”
夙缨闻言眼睛一亮,拍了下手:“对!就是三圈!”说着,她又继续比划起来,只是眉宇间的茫然并未散去。
景遥凝神模仿,只觉随着动作的展开,体内的灵力竟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原本滞涩的流转变得愈发顺畅。更奇妙的是,当他按照夙缨的法门牵引灵力时,周身的浊气波动竟清晰了数倍,那些游丝般的灰黑气团,在灵气的映照下无所遁形。
“这法门,是专门用来感应浊气的?”景遥忍不住开口问道。
夙缨歪着头想了许久,最后摇了摇:“不知道,就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她说着,忽然捂住脑袋,脸色泛起一丝苍白,“又……又有点记不清了。”
沈清璃连忙上前扶住她,指尖拂过她眉心,一缕温和的灵力缓缓注入。这些时日,她早已习惯了夙缨的失忆。那些残魂深处的本能,会在不经意间浮现,又会在转瞬间消散,就像一场抓不住的梦。可即便如此,夙缨教给他们的法门,却实实在在地提升着两人的实力。
“没关系,记不清便歇会儿。”沈清璃柔声安慰,眸中却满是感激。
夙缨点点头,靠着柱子坐下,指尖的魂火忽明忽暗。她望着景遥与沈清璃继续练习,忽然又道:“对了,灵气不能只在经脉里走,要散到四肢百骸去,这样……这样才能护住自己,不被浊气侵体。”这话刚说完,她又愣了愣,小声嘀咕,“我怎么会知道这个?”
景遥依言尝试着将灵力散入四肢,只觉一股暖意从丹田蔓延至指尖,周身的皮肤仿佛都变得通透起来,那些试图靠近的浊气,刚一触碰到灵气的屏障,便被弹开。他心中一喜,转头看向沈清璃,见她亦是眸光微动,显然也有所感悟。
白日里,夙缨凭着残魂本能授法,时常断片,却总能在关键处,说出几句直指核心的话。到了夜里,她便会蜷缩在椅子上,抱着膝盖,望着烛火发呆,忘了白日里教过的一切。
景遥与沈清璃却从不催促,只是将那些零散的法门一一记下,反复揣摩。他们知道,这些看似残缺的指引,皆是夙缨残魂深处,最珍贵的传承。
这日午后,当景遥再次按照夙缨的法门牵引灵力时,指尖竟也萦绕起一缕极淡的赤色光芒。那光芒虽微弱,却带着一股纯净的力量,将半空中的一缕浊气,瞬间焚成了虚无。
“你看!”景遥惊喜地抬手。
夙缨闻声望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拍着手笑道:“成了!就是这样!”
她的笑容明媚,全然忘了,自己是如何想出这法门的。
烛火摇曳,映着三人的身影,温暖而坚定。纵使前路迷雾重重,纵使记忆支离破碎,只要三人并肩,便有无穷的力量,对抗那即将到来的浊气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