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万象合众学园食堂那巨大的、镶嵌着异世界彩色琉璃的穹顶,投下斑斓而略显晃眼的光斑。平日里,这个足以容纳数千人同时就餐、提供来自无数世界风味美食的巨大空间,总是充满了轻松愉快的交谈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响声。
但今天,气氛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焦虑感,与之混杂的是各种食物的香气、墨水的味道,以及……若有若无的魔力焦糊味。期末考试最后一门《学期全知识测验》将在下午三点准时开始,这顿午餐,成为了大多数学生临时抱佛脚的最终战场。
食堂仿佛被无形地分割成了若干个区域,每个区域都上演着截然不同的戏码。
在最靠近角落饮料吧的区域,一场小型的、噪音扰民的宴会正在进行。
“呜呜呜……伟大的水之女神阿库娅大人,在此虔诚祈祷!祈求您的智慧之光——虽然本来就是我自己的光——照耀您最忠诚的信徒,让那些可恶的题目变得像水一样清澈简单!阿库西斯教团考试必过祈愿法会,现在开始!”
阿库娅站在一个被她临时用果汁和饼干搭成的简陋祭坛(或者说,浪费食物的现场)后面,蓝色的长发随着她夸张的祈祷动作而飞舞。她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扩音喇叭,声泪俱下地大声嚷嚷着,脚下已经积累了一小摊因为自我感动而流出的泪水。
“吵死了!笨女神!你能不能安静点!”正在一旁试图用一本厚得像砖头似的《多元宇宙通史概要》挡住脸的和真,忍无可忍地吼道。他和菜月昴两人像两条被抽掉了骨头的咸鱼,瘫在桌子上,眼底下是浓重的黑眼圈。面前的餐盘里食物几乎没动,反而堆满了写满潦草字迹和画着奇怪符号的草稿纸。
“闭嘴啦和真!我在进行很重要的祈祷仪式!信仰可是很重要的!”阿库娅不满地回嘴,然后继续对着她的祭坛大喊,“……以女神之名,赐予我们洞察真理的双眼……虽然我的眼睛本来就最漂亮了……还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虽然我根本不需要记忆这种东西……”
她的噪音如同魔音灌耳,让周围几桌的学生都不堪其扰地皱起了眉头,但碍于她“智障”的身份,以及她身边那个时不时露出危险笑容的盗贼克里斯(似乎是被强行拉来凑数的),大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昴痛苦地把头埋进胳膊里:“不行了……完全看不进去……‘吉尔德·耶拉卜朗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会和恒星周期扯上关系?这知识到底有什么用啊……”
“放弃吧,昴……”和真有气无力地拍着他的肩膀,“我们已经完了。现在唯一能祈祷的,就是补考的时候,监考老师是维兹那种天然呆,而不是沃尔特那个老杀手或者塞巴斯那个完美主义者……”
不远处,另一个红魔族的小型混乱也在酝酿。
“Explosion!!!”
惠惠突然猛地站起,左手捂着戴眼罩的眼睛,右手指向餐桌中央那个正在加热饮料的魔法咖啡壶,中二气息全开地吟唱起了爆裂魔法的起手式!红色的魔法阵在她指尖瞬间勾勒!
“惠惠!不行!”坐在她旁边的芸芸吓得脸色惨白,几乎是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腰,“这里不能用爆裂魔法!会炸掉整个食堂的!”
“放开我,芸芸!”惠惠挣扎着,眼神因为睡眠不足和咖啡因过量而显得有些狂乱,“我需要更强大的刺激!让爆裂的光芒驱散我的困倦和迷茫!让毁灭的火焰赋予我洞察一切的智慧!”
“智慧会不会来我不知道!但我们肯定会因为破坏公物被罚打扫整个学园直到毕业啊!”芸芸死命抱着她,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惠惠同学,请冷静一下。”坐在对面的菲伦也放下了手中的笔,叹了口气,轻轻挥动手指。一道柔和的水流如同缎带般缠绕住惠惠的手臂,温和但坚定地压制了她正在凝聚的魔力。“提神的话,我这里还有精灵的特制草药茶,虽然味道有点苦,但效果很好。”
惠惠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法突破菲伦和芸芸的联合的束缚,终于泄气地坐了下来,嘟囔着:“嘁……区区芸芸和菲伦……竟然阻止追求极致魔道之人……”
芸芸松了口气,擦擦汗:“得救了……菲伦同学,谢谢你。” 菲伦微微点头,重新拿起笔,继续温习她的笔记,仿佛刚才只是拍掉了一只吵闹的苍蝇般平静。
在食堂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纳萨力克大坟墓的统治者,安兹·乌尔·恭,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精神煎熬。
他那巨大的骷髅身躯微微佝偻着,穿着那身标志性的华丽黑色法师袍,头骨低垂,眼眶中的猩红瞳火比起平日黯淡了许多,甚至偶尔会闪烁一下,仿佛下一秒这具不朽的亡灵之躯就要因为精神上的过度疲劳而散架。
(安兹的内心oS:不行了……真的要不行了……为什么异世界的考试会这么难?!经济、政治、魔法理论融合、世界史……这根本超出了一个前社畜的知识范围啊!迪米乌哥斯给的参考资料里面为什么全是关于如何利用经济手段支配纳萨力克周边世界的计划书啊?!完全用不上!难道我,安兹·乌尔·恭,伟大的无上至尊,要在期末考试中挂科了吗?!没办法了雅儿贝德,这是最后一次了……)
“安兹大人!您看起来非常疲惫!请用冰镇的精灵花露!”雅儿贝德,这位绝美的守护者总管,脸上写满了心疼和焦虑,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扇子为安兹扇风,另一只手将一杯散发着清凉气息和魔法光点的饮料递到安兹嘴边。
“哼!雅儿贝德,你那粗糙的服侍方式怎么可能缓解安兹大人的疲劳!”另一侧,哥特萝莉外表的夏提雅·布拉德弗伦也不甘示弱,她手中拿着一把华丽的羽毛扇,拼命地扇着,同时将一颗剥好的、仿佛蕴含着血能的魔法葡萄递过来,“安兹大人!请尝尝这颗吸血藤上结出的提神圣果!一定能补充您消耗的精力!”
“你说谁粗糙?你这只没脑子的吸血鬼!”
“你说谁没脑子?你这头发情的母山羊!”
两位痴恋安兹的守护者再次为了谁的服务更贴心而针锋相对,空气中弥漫起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和血能波动,让周围几桌的学生下意识地挪远了距离。
(安兹内心oS:啊……又开始了……头好痛……虽然我没有头……能不能让我安静地焦虑一会儿……)
另一边,魔国联邦的领袖利姆鲁·特恩佩斯特的处境则“幸福”得多,但也同样忙碌。
他被最忠诚的部下们团团围住。 “利姆鲁大人,请尝尝这个,我刚刚特制的魔力补充饭团!”鬼人巫女朱菜带着温柔的笑容,将一个小巧精致的饭团喂到利姆鲁嘴边。 “利姆鲁大人!这是我研究了人类世界营养学后开发的超能量浓汤!请务必喝下!”
身材火爆的秘书紫苑端着一碗颜色诡异、但闻起来还不错的汤,眼神充满期待。
“利姆鲁大人,关于这道‘多元宇宙伦理悖论’的题目,属下有一些浅见……”身着燕尾服的原初恶魔迪亚波罗则优雅地拿着一本笔记,试图在投喂间隙进行学术探讨。
红丸和苍影等人则站在稍外围的地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确保没有人打扰到利姆鲁大人的用餐和复习。
利姆鲁(内心通过大贤者吐槽):“等等……慢一点……吃饭和思考不能同时进行啊……朱菜,饭团很好吃……紫苑,汤等一下……迪亚波罗,伦理悖论晚点再说……话说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需要补魔啊?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解:个体“朱菜”、“紫苑”表现出高度的关怀与焦虑。个体“迪亚波罗”则试图通过学术交流分散主体的紧张情绪。建议接受。】
“这种时候就不要分析了啊!”利姆鲁一边被动地接受投喂,一边努力地想看清自己带来的笔记。
在食堂靠近窗户的一个座位,气氛凝重得如同堡垒。
龙宫院圣哉,这位超慎重的勇者,即使是在食堂这种地方,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的座位周围,肉眼可见地布置了至少三层不同属性的结界:一层物理防护,一层魔法干扰,还有一层似乎是精神防护。他面前的食物并非来自食堂窗口,而是他自己用随身携带的素材和器具现场烹饪的。
他正拿着一根细长的银针,以及至少五六种不同的试毒药剂,一丝不苟地对明天早餐要吃的面包样本进行检测,嘴里念念有词:“食堂集体供餐风险过高……可能存在投毒、诅咒、甚至概念级污染……必须提前十二小时进行毒性析出和中和测试……”
旁边的莉丝妲黛女神一脸生无可恋,趴在自己的复习资料上:“圣哉……只是期末考试而已……没必要连明天的早餐都现在检测吧……而且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下午的考试内容?”
“闭嘴,莉丝妲黛!”圣哉头也不抬,“健康的身体是应对一切挑战的基础!万一因为食物中毒而在考场上发挥失常,后果不堪设想!这一定是某种隐藏的考验!”
莉丝妲黛:“……我觉得学园还没那么无聊……”
而在食堂另一个安静的角落,真正的智力交锋在无声地进行。
鲁路修·兰佩洛基独自坐在一张小桌旁,修长的手指快速翻阅着几本不同世界观的历史和政治学笔记,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静而睿智的光芒。他在脑海中快速构建着知识网络,分析着可能出现的题型和陷阱。
不远处,纳萨力克的智者迪米乌哥斯推了推反光的眼镜,同样在浏览着资料,但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他的目光偶尔会瞥向鲁路修,眼神中充满了强烈的竞争意识和探究欲。
【迪米乌哥斯内心oS:鲁路修·兰佩洛基……果然也在进行最后的整理。哼,尽管挣扎吧,在安兹大人无上的智慧和我的周密准备面前,你的智谋终究只是徒劳。不过,能与我同台竞技,你也足以自傲了。安兹大人特意看向窗外的那片云,一定暗示了气象魔法与古代王国兴衰之间的关联,这道题我势在必得!】
鲁路修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碰撞,仿佛能激起无形的火花。鲁路修微微蹙眉,随即露出一丝冷笑,重新低下头,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加快了些许。
(鲁路修内心oS:迪米乌哥斯……在昴宿星团的口中他是A班继安兹后第二的智者。他的存在本身就会让考试变得复杂。必须考虑到他会如何答题,以及他的答案是否会影响到评分标准……麻烦。不过,这种程度的挑战,正好。)
食堂中央的巨大魔法钟发出悠扬的鸣响,预示着午餐时间即将结束。
节乃婆婆今天特意亲自掌勺,为学生们准备了能够补充精力、舒缓神经的顶级料理。看着食堂内这热烈而混乱的景象,她慈祥地笑了笑,并没有过多干预。对于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她来说,孩子们的努力和焦虑,也是青春的一部分。
“年轻真好啊……”她喃喃自语着,继续慢悠悠地擦拭着光洁如新的厨具。
阿库娅的祈祷会因为喇叭没电而被迫中止;惠惠被菲伦和芸芸强行灌下苦到脸变形的草药茶,暂时失去了闹腾的力气;安兹在两位守护者的争吵中继续灵魂出窍;利姆鲁终于摆脱了投喂,打着饱嗝努力看笔记;圣哉完成了第37轮毒性测试,终于开始吃他的午餐;鲁路修和迪米乌哥斯几乎同时合上了笔记,眼中充满了自信的光芒……
而和真和昴,已经彻底放弃治疗,趴在桌子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嘴角还流着口水,仿佛梦见了不用补考的美好世界。
食堂的喧嚣渐渐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却愈发浓烈。
下午三点,《学期全知识测验》的终末审判,即将来临。万象合众学园的期末考试,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