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合众学园的夜晚，从未如此“学术”过。往日里，此刻应是竞技场吼声震天、商业街灯火通明、小树林里……呃，总之是充满活力的时刻。但今夜，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那个黑洞的名字叫“第三教学楼”。这里灯火通明，窗户里透出的不再是嬉闹，而是一种焦灼的、被知识强行灌注的凝固光晕，成为了学园此刻唯一、却也最令人压抑的焦点。
然而，在这片看似积极向上、充满奋斗气息的光明之下，对于某些被迫前来充电的学渣而言，每一间亮灯的教室都无异于一个风格迥异的精神绞肉机，正在缓慢而坚定地研磨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脑细胞和自信心。
大阶梯教室201内，气氛肃穆凝重得如同诺曼底登陆前艾森豪威尔的指挥部。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和笔尖偶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虽然大部分声音来自前排真正在认真听讲的学生。
鲁路修·兰佩洛基站在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前，屏幕上是极其复杂、层层嵌套、色彩编码的知识点思维导图，旁边还有动态更新的各科目剩余时间与精力分配最优解饼状图。他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隼，语气沉着而富有穿透力，手中的电子教鞭每一次点击屏幕，都仿佛在沙盘上推倒了一支敌军部队。
“诸位，认清现实！补考绝非盲目的、热血上头的冲锋！我们必须将其视为一个需要精密计算和全盘考虑的总体战略！”鲁路修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第一步，进行彻底的Swot分析！明确你们每个人在面对不同科目时的内部优势、劣势，以及外部机会和威胁！举个例子，《古代魔法理论》，你的优势可能在于对符文形状的形象记忆，而劣势极可能是完全无法理解其内部能量流转的基本逻辑；机会在于赛丽艾老师可能更看重实践而非死记硬背，威胁则在于……”
台下中后排，和真与昴像两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并排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瞳孔里倒映着屏幕上那些令人头晕目眩的线条和图表，却没有任何焦点。
“死……窝特？”和真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歪头问旁边的昴，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抽搐，“他是在骂我们是死废物吗？虽然好像是事实…”
“好像…是某种分析…”昴努力地想把涣散的精神凝聚起来，但那些不断变化的图表在他眼里就像一团被猫咪玩疯了的、纠缠不清的毛线球，越是试图理解，就缠得越紧，
“为什么…为什么考个试还要分析威胁？威胁不就是讲台上那个看起来很想把我们战略部署掉的家伙，还有考场里那些该死的监控结界吗？”
“机会呢？”和真眼睛忽然极其短暂地亮了一下，像是风中残烛，“是不是指作弊的机会？比如监控结界的死角什么的…” “
然后呢？”昴有气无力地反驳，“被沃尔特老师用钢丝吊起来，或者被塞巴斯老师用‘优雅’的方式请出去？”想到那个画面，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刚刚燃起的一丝邪火瞬间熄灭。
鲁路修完全没注意到后排的微小动静，或者说，他选择忽略。他继续推进着他的“战略”：“…基于以上分析，制定差异化的、精准的复习策略！对于你的绝对弱势科目，要采取‘重点突破，战略性放弃超高难度知识点’的闪电战术，用最小代价换取及格分数！对于你的优势科目，则要执行‘精益求精，巩固防线，争取满分’的碾压策略！接下来，我将传授你们如何构建‘记忆宫殿’，利用空间联想，在短短三天内高效记忆至少三百个关键知识点……”
“记忆宫殿？”和真又来劲了，用手肘捅了捅几乎要滑到桌子底下的昴，“是不是像雅儿贝德他们经常说的那个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那种？超大，超复杂，房间超多？我能把《异世界通用语》的语法点都存在王座之间，把数学公式塞进宝库，把魔法阵图解刻在第七层的岩浆房里吗？估计那样就忘不掉了。”
昴艰难地把自己从桌沿拉回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醒醒，首先，你得有个大坟墓。其次，我怀疑你唯一能清晰记住的，只有雅儿贝德同学的房间布局和里面有什么…”
“…好像有点道理。”和真摸着下巴，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性。
而坐在他们前排的阿库娅，从一开始就试图挑战鲁路修的权威，彰显她作为智慧女神的存在感。
“哼！战略？策略？这种东西对本女神来说简直是天生的本能！”她猛地高高举起手，几乎要站到椅子上去，“鲁路修同学！你分析的完全不到位！所谓优势，就是本女神浩瀚无边的智慧海洋！劣势就是你们这些凡人贫瘠的大脑根本无法理解我智慧的万一！机会就是这次补考将是本女神一雪前耻、让你们瞻仰神迹的完美舞台！威胁嘛……”她卡壳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挥手，“威胁就是题目出得太简单，完全无法体现出我的水平，让我的胜利显得不够辉煌！”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鲁路修停下讲解，面无表情地推了下并不存在的眼镜，用冰冷的目光扫过阿库娅：“阿库娅同学，根据成绩记录，你的《基础魔力控制》实践操作成绩是零分。理论卷面分也是零分。我强烈建议你优先运用你的‘天生本能’，深入分析一下，为何你释放的最基础水球术，会把自己炸飞三次，并成功浇湿了监考的维兹老师。”
“那、那是意外！是魔力元素太过崇拜我，争先恐后地涌来导致的小小失控！”阿库娅脸瞬间涨得通红，强撑着辩驳，引来周围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笑。她气鼓鼓地坐下，嘴里还嘟囔着“凡人不懂”、“女神的世界你们不明白”之类的话。
鲁路修看着台下那一大片茫然、呆滞、甚至已经开始眼神放空、神游天外的面孔（尤其是后排那几个核心人物），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精妙的布局、缜密的逻辑、足以颠覆世界的战略思维，在这群思考回路如同混沌星云般不可预测的生物面前，仿佛是在对一群草履虫讲解相对论。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罩（虽然没戴），思考着如果在这里使用Geass，命令他们“立刻理解”，会不会导致他们的大脑因为过载而集体冒烟。
（鲁路修内心oS：这群人…他们的思考模式已经超越了常理，进入了某种…不可名状的领域…我的计算，我的策略，在这里似乎完全失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鲁路修的课堂结束了，但和真他们还不能休息。
与201室的冰冷科技感不同，105教室被贝塔精心布置成了一个充满文艺气息的沙龙。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香和墨水的味道，角落里甚至摆放着一架古典竖琴（虽然没人会弹），播放着舒缓悠扬的异世界田园风音乐。
贝塔本人换上了一袭湖蓝色的典雅长裙，将她姣好的身段衬托得淋漓尽致。她站在讲台前，用她那清澈悦耳、如同山涧清泉般的嗓音，深情并茂地解读着一首来自某个失落文明的古老史诗，分析着其中精妙的历史隐喻和深刻的人文精神。
“…大家请看，不糖朝诗人李黑的‘永夜之星’，在这段篇章中反复出现。诗人用它，不仅仅象征着他沦陷的、永陷黑暗的故乡，更表达了一种超越时空的、对光明与救赎的永恒渴望。这种情感，是如此纯粹而强烈，它跨越了世界之间的无形壁垒，与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或许都藏着的某种失落与追寻，产生了奇妙的共鸣…”贝塔的声音充满了感性的力量，她自己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诗歌所营造的悲怆而壮美的意境之中，眼眸中仿佛闪烁着星光。
台下，回应她的是一片努力压抑但仍清晰可闻的、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和均匀的呼吸声。
哥布塔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耳朵随着节奏时不时无意识地抖动一下，显然早已梦回特恩佩斯特，正和其他哥布林在草原上追逐嬉戏。
和真和昴强撑着眼皮，试图表现出在认真听讲的样子，但他们的眼神涣散，瞳孔里倒映的不是诗歌的意境，而是周公模糊的身影。
“永夜之餐…”和真咂咂嘴，喃喃梦呓，“听起来像宵夜…饿了…”
“共鸣…”昴的脑袋猛地向前一栽，又瞬间惊醒，他晃了晃头，努力聚焦，“我想…我想和我宿舍里那张柔软温暖的床产生共鸣…”他的脑袋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向着桌面滑去。
阿库娅在这种高雅（且催眠）的环境里，依然顽强地彰显着她那格格不入的存在感。 “哦！这首古老的诗歌！我听着非常耳熟！”她再次高高举手，打断了贝塔沉醉的讲解，“这一定是在隐晦地歌颂至高无上、仁慈可爱、智慧与美貌化身的水之女神阿库娅大人我吧？‘永夜之星’！没错！这一定是指我璀璨不朽的神格在无尽的黑暗中为所有迷途的灵魂指引方向的伟大象征！贝塔同学，你的解读虽然不错，但还是流于表面，未能触及这背后更深层的、关于本女神的神圣隐喻！”
贝塔脸上那优雅而投入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她深吸一口气，维持着风度：“…阿库娅同学，很遗憾，据考证，这首诗出自一个严格奉行唯物主义、没有任何神明信仰的高等科技文明世界。”
“那一定是他们潜意识的集体无意识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只是他们愚昧的科技蒙蔽了感知真实的双眼！”阿库娅双手抱胸，自信满满地断定，仿佛揭示了宇宙的终极真理。
甚至连并非学渣、只是本着提升自我修养目的而来的菲伦，都忍不住用手掩口，悄悄地、极其淑女地打了个哈欠。她旁边的休塔尔克早就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贝塔的课程无疑是一场听觉和心灵的盛宴，优美，精致，充满智慧。但对于这群急需救命稻草、脑子里只想着“怎么蒙对选择题”、“怎么把公式塞进脑子”的挂科党来说，这无异于给一个快渴死的人递上一杯精美绝伦、但只有一口量的清茶，甚至更像是一剂温柔而无效的催眠药。
贝塔看着台下大部分学生那茫然、困倦、甚至带着点“这玩意儿能帮我及格吗？”的质疑眼神，一股淡淡的失落和自我怀疑涌上心头。
她看向教室后排，就连暗影庭院的其他成员，除了阿尔法依旧坐得笔直、听得认真，艾普西隆和德尔塔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难道…我选择的授课内容和方式，真的无法向他们传达文学所能带来的慰藉与力量吗？还是说…影之大人其实更看重像伽玛那样实用主义的、能够创造直接价值的学科？）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
第二训练场，数盏大功率魔导探照灯将夜晚的露天场地照得如同正午烈日下的沙漠，每一粒飞扬的尘土都清晰可见。这里没有悠扬的音乐，没有温暖的灯光，只有冰冷的夜风、硬邦邦的地面、以及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那通过电子扩音器放大后、如同冰锥般刺入耳膜的咆哮声。她穿着一身特制的、极其合体的小号帝国军军官制服，踩着小皮靴，来回踱步，眼神锐利得能刮下一层皮。
“废物！渣滓！你们书写的速度比地精刨坑还要迟缓！十分钟内无法完全默写完这份基础公式表，全体都有！背上二十公斤负重，绕场跑十圈！立刻！马上！” “
注意力！你们的注意力分散得像被炸散的蒲公英！抗干扰训练强度加倍！拜斯，格兰兹！在他们旁边进行模拟魔导轰炸！制造噪音！扬起尘土！让他们体验一下什么是战场的环境！”
“菜月昴同学！你制定的这份时间计划表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只精确到秒？为什么没有预留应对突发状况的备用方案？战场上瞬息万变，任何一秒钟的延误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你的愚蠢可能会害死所有人！俯卧撑五十个！现在开始！”
这里没有循循善诱，没有理解包容，只有绝对冰冷的命令、钢铁般的纪律和无情的斥责。谭雅试图用训练帝国最精锐的203航空魔导大队的方式，以最高强度强行重塑这群散兵游勇的学习习惯、时间观念和意志品质，把他们打造成合格的“考试士兵”。
其效果…堪称灾难性的，甚至带上了几分悲壮的幽默感。 昴和和真在第二圈负重跑时就几乎瘫倒在地，像两条离水的鱼，大口喘着粗气，舌头耷拉在外面，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行了…真的…会死的…知识没进脑子…腿…腿已经不是我的了…” 哥布塔直接被训得眼泪汪汪，抱着自己的脑袋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呜咽着：“俺…俺只是想及格…呜呜…不想上战场啊…俺只是个普通的哥布林…”
阿库娅更是怨气冲天，一边笨拙地拖着负重包，一边大声抱怨：“无礼！粗鲁！竟敢如此对待尊贵的女神！我要向阿尔泰尔校长投诉你！控告你虐待女神！呃…等等…”她突然停下来，好奇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负重包，“这个包包…好像也不是很重嘛？上面亮晶晶的贴纸是什么？”
而在这片哀嚎中，唯一画风清奇的是惠惠。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极度的生理疲惫，反而对谭雅强调的“精准计算”、“绝对执行”、“高效歼灭”等概念产生了某种扭曲的共鸣。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惠惠那红色的独眼闪烁着诡异而兴奋的光芒，她拿起那本被折磨得皱巴巴的数学公式集，仿佛那不是书本，而是她心爱的法杖，“将每一个需要掌握的知识点，视为必须彻底毁灭的敌人！运用极致的专注力和计算能力，如同吟唱爆裂魔法一般，将它的每一个组成部分、每一种变化可能都解析透彻，然后…凝聚全部的精神…Explosion！！！”
当然，并没有真正的魔法光芒从她手中迸发出来，但她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泛起潮红，仿佛在精神世界里完成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爆破，然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自信地认为自己已经用“爆裂魔法思维”完美理解了“勾股定理”，接着又目光灼灼地投向了下一条“一元二次方程求根公式”，开始新一轮的“精神蓄力”。
谭雅看着眼前这群歪七扭八、哭爹喊娘、还有一个似乎陷入自我催眠状态的红眼病少女，感觉自己的理性正在崩塌，血压呈指数级飙升。即使是在西线面对数量远超己方的共和国魔导师大队，她也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如此挫败。
（谭雅内心oS：这群不可理喻的、大脑构造异于常人的家伙！他们的神经反射弧是被史莱姆粘住了吗？！为什么连“坐下”、“拿笔”、“写字”这样最简单的指令都无法连贯地执行？！时间管理？他们连一分钟都无法保持专注！帝国的未来要是交到这种人手里，别说未来了，明天早上就得亡国！）
而在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临时开辟出的“一号教室”里，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更加诡异的景象。这里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真正意义上的知识传递，只有狂热的、近乎歇斯底里的信仰输出和大型彩虹屁现场。 雅儿贝德（身穿华丽礼服，仿佛出席庆典）：“安兹大人曾经在走廊上凝视一颗普通的铺路石子长达十分钟之久！这绝非无聊或走神！这是在用他那深不见底的无上智慧，推演微观物质结构与宏观世界构成乃至崩坏之间的终极之理！”
夏提雅（身着哥特洛丽塔裙，激动地挥舞着扇子）：“胡说八道！雅儿贝德你根本未能领悟安兹大人万分之一的伟大！安兹大人那分明是在思考如何将微不足道的石子作为基点，注入无上伟力，一发崩灭整个不听话的位面！这是何等的力量与控制力！”
台下，迪米乌哥斯听得如痴如醉，飞快地记录着，眼镜片上反射出狂热的光芒：“原来如此…一颗小小的石子…竟然蕴含着如此深邃的、关乎世界本源的哲学思辨和毁灭意志…安兹大人的智慧，果然如同无底深渊…”
潘多拉·亚克特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单膝跪地：“太伟大了！太深邃了！安兹大人！您的每一次呼吸都蕴含着宇宙的真理！请务必允许您最忠诚的创造物，潘多拉·亚克特，将您这十分钟的沉默，演绎成一出波澜壮阔的史诗舞台剧！”
其他纳萨力克成员，如科塞特斯、亚乌菈、马雷以及战斗女仆团，纷纷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自豪与崇拜的光芒，完全沉浸在这片他们自己构建的、外人无法理解的狂热氛围中。
偶尔有几个来自其他世界、抱着猎奇心态误入的学生（比如被“无上智慧”广告词吸引来的米莉姆，或者纯粹是迷路了的虎杖悠仁），听了不到五分钟，就一脸茫然、三观受到冲击地捂着耳朵逃了出来，纷纷表示完全无法理解那个骷髅头里到底在运行什么程序，以及台上那两位争得面红耳赤的女士到底在吵什么，并且深深怀疑一百万象币的入场费是不是某种新型的跨世界诈骗。
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和真和昴像两个地下党接头一样，鬼鬼祟祟地蹲在走廊最阴暗的角落里，互相交换着绝望的眼神和更加绝望的“心得”。
“完了，彻底完了。”和真抓着自己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鲁路修那套什么战略思维，我听着像天书，脑子根本转不动！”
“贝塔的文学课…”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倒是挺助眠的…但我怕我考试的时候也会睡着…”
“谭雅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和真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还在发抖的腿，“知识没学到，半条命先没了！我感觉她真的会开枪…”
“我们必须自救！”和真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走投无路下的最后一丝狡黠光芒，
“靠别人是靠不住了！必须要想点…嗯…‘非常规’手段！”
“什么手段？”昴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不是说监控结界很厉害吗？魔力波动和传音都会被捕捉到。”
“高科技不行，我们就回归原始！”和真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用最原始、最物理的方法！”
“比如？”
“比如，把重点公式和关键词，用特制的隐形墨水写在…”
“写在哪儿？手心？胳膊上？鞋底？沃尔特先生和塞巴斯先生的眼睛比鹰还尖，肯定会被发现的！”
“或者…用密码！对！密码！摩斯密码怎么样？敲桌子传递信息！”
“你会吗？”
“…不会。但我们可以现场发明一种只有我们俩才懂的暗号系统！”
“比如？”
“比如，咳嗽一声代表A，连续咳嗽两声代表b，清嗓子代表c，跺一下脚是d，跺两下是E…”
“……”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和真，“先不说这需要多么强大的肺活量和腿功，以及会不会被当成突发传染病隔离起来…我敢打赌，还没传到第三个字母，我们俩就会因为严重的肺结核症状和腿部抽筋，被校医室的人用担架直接抬出去…说不定阿库娅还会好心地过来给我们来个‘净化’…”
他们的窃窃私语、挤眉弄眼以及明显在策划着什么不轨举动的神态，早就一丝不落地落在了正在走廊交叉口无声巡视的沃尔特·c·德尼斯和塞巴斯·蒂安眼中。两位经验丰富、眼力堪比顶级猎手的管家只是隔着人群远远地对视了一眼，嘴角同时勾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混合着无奈和好笑的表情。这种程度幼稚园级别的小伎俩，在他们这些真正的“专业”人士面前，简直如同透明一般可笑又可怜。
一整晚的“辅导”下来，学渣们不仅脑袋里依旧空空如也，知识点没记住几个，反而身心俱疲，精神饱受摧残，那本就摇摇欲坠的自信心遭受了新一轮的、毁灭性的饱和打击。而各位呕心沥血的讲师们也各个身心俱疲，开始深刻地怀疑人生、怀疑自己的教学能力、甚至开始怀疑世界的基本逻辑。
鲁路修揉着发胀的眉心，第一次对自己的绝对自信产生了动摇：（难道我的战略部署…对目标对象的智商基础存在一个我未曾预料到的最低阈值要求？）
贝塔有些忧郁地合上那本精美的诗集，轻轻叹了口气：（文学的魅力…果然无法穿透所有心灵的壁垒吗？还是我表达得不够好？）
谭雅气得脸色发白，差点忍不住对着天空释放诱导魔弹：（这群无可救药的废物！渣滓！简直是在浪费帝国宝贵的军事训练资源和本少校的时间！）
就连雅儿贝德和夏提雅，都因为激烈争论安兹大人某次呼吸的深浅所蕴含的宇宙真理而差点又撕打起来，被无奈的迪米乌哥斯和科塞特斯劝开。
补考的压力不仅没有因为“努力参加了辅导”而减轻，反而因为这种“付出了时间、精力甚至肉体痛苦却毫无成效”的深刻绝望感，而变得像山一样沉重，死死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和真、昴、阿库娅、哥布塔等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垂头丧气、步履蹒跚地挪出教学楼，望着墨黑的、没有几颗星星的夜空，感觉自己的人生前景也如同这片夜空一样，黯淡无光。
“完了…”和真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嗯，彻底完蛋了…”昴有气无力地表示赞同，眼神空洞。
“哇啊啊啊！都怪你们！是你们太笨了！拖累了本女神的发挥！”阿库娅的泪腺再次决堤，爆发出响亮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Explosion…”惠惠依旧沉浸在她的公式爆裂世界中，摇摇晃晃地走着，差点撞到树上。
万象合众学园的补考辅导计划，在轰轰烈烈地拉开序幕后，于第一晚就遭遇了堪称惨烈的滑铁卢。天才的思维殿堂与学渣的摆烂大脑之间，那道鸿沟似乎比跨越世界之间的壁垒还要深邃，还要难以逾越。
而在学园最顶端，校长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阿尔泰尔慵懒地悬浮在空中，手中端着一杯新斟的、如血般嫣红的酒液，饶有兴致地俯瞰着楼下那群如同败军之将般溃散的小黑点。她优雅地抿了一口酒，嘴角弯起一抹极致恶趣味的、心满意足的弧度。
——这出戏，果然比她预想的还要精彩纷呈。绝望中的挣扎，永远是最好看的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