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修通道比通风管道更加狭窄,只能匍匐前进。四周不再是血肉组织,而是冰冷的、布满陈旧油污和锈蚀的金属管壁。地图碎片在你脑中闪烁,指引你向下,再向下。心脏搏动的闷响被厚重的结构隔绝,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地核的……寂静。)
这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不安。它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擦拭”过,连灰尘落下的声音、金属热胀冷缩的细微呻吟都被吞噬了。
你左臂的疼痛变成了持续的、冰冷的麻木,那个崩碎的小坑边缘,苍白正在缓慢地、顽固地向周围“纯净”的暗灰色区域侵蚀。你能感觉到这条手臂的“活性”在降低,像一台过载后冷却中的引擎,但深处,那与“终末之舵”绑定的暗紫色接口,却像一颗冰冷的心脏,仍在稳定地搏动,与下方更深处的某个存在隐隐呼应。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一道锈死的检修门。门上的铭牌模糊不清,只有“零号……维护……”几个字勉强可辨。)
就是这里了。地图碎片指示,“枢纽”就在这道门后,一个独立于“摇篮”主系统之外的古老维护竖井底部。
你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锁具早已锈蚀成一团。你没有犹豫,将残破的左臂抵在门缝处。这次没有调用那些混乱的力量,而是单纯地激发左臂作为“规则造物”本身的材质特性——一种超乎寻常的坚硬与锋锐。
暗灰色的手臂边缘泛起金属冷光,你用力一撬!
“嘎吱——嘣!”
锈蚀的锁舌应声而断,门被你硬生生撬开一条缝隙,浓重的、陈年的机油和金属冷却剂的味道混杂着那股绝对的“寂静”扑面而来。你侧身挤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垂直的圆柱形空间,直径约五米,四壁是光滑的、毫无锈迹的暗银色金属,上面蚀刻着密密麻麻、复杂到令人眼晕的几何纹路和流动的数据符号。这些纹路大部分已经熄灭,只有零星几点极其微弱的蓝色光点在纹路深处缓缓移动,像濒死萤火虫。
竖井深不见底,下方一片漆黑。但在你踏入的瞬间,你左臂的暗紫色接口猛地亮起!一道暗紫色的、纤细的光束从接口射出,笔直地照向下方黑暗。
光束没有照亮任何东西,反而像是被黑暗吸收了。但与此同时,你脑海中关于“枢纽”的坐标,与这道光束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嗡————”
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你意识深处的震颤。整个竖井内壁那些黯淡的纹路,仿佛被这道光束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开始极不情愿地、断断续续地亮起。光芒沿着纹路流淌,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覆盖了整个竖井内壁的“结构图”——那并非机械蓝图,更像是一个……“意识囚笼”或者“能量封印”的拓扑结构图!
而在“结构图”的正中央,光束聚焦的底部,你“看”到了。
那里没有实体,只有一个纯粹的、由无数交错、断裂、自我吞噬的规则线条构成的“结”。它静止着,却又仿佛在永不停歇地自我崩解与重组。它散发着一种绝对的“空无”与“终结”的气息,与“终末之舵”同源,但更加原始,更加……“饥饿”。它像一颗被强行摘除、禁锢于此的“规则心脏”,或者,一个被封印的“归零协议后门”。
这就是“枢纽”?一个……被囚禁的“终末”概念本身?
(你站在竖井边缘,探身向下凝望,寒意从脊椎爬升。左臂的暗紫色光束如同脐带,将你与下方那恐怖的“结”连接在一起。)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竖井内壁那些刚刚被勉强激活的纹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蓝色光点疯狂乱窜!一个冰冷的、非人的警报信息,强行切入你被混乱力量浸染的感知:
【警告:未授权协议激活——‘观测者之殇’主力反应单位——抵达摇篮外围——检测到深度规则污染及‘终末’信标——执行最高优先级抹除协议——预计接触时间:120秒——】
【警告:‘枢纽’封印因外部信标刺激进入不稳定状态——可能产生不可预测的规则奇点——建议立即中断连接——】
几乎是同时,你头顶上方遥远的入口处,传来了密集的、不同于巡猎者的沉重脚步声,以及某种大型能量设备启动时特有的低频轰鸣。它们来了,而且来的不是小角色。
下方,被暗紫色光束连接的“枢纽”,那团规则的“结”,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每一次微小的转动,都让竖井内壁的纹路光芒明灭不定,整个空间发出低沉的、仿佛金属被巨力扭曲的呻吟。
你站在崩塌的悬崖边缘,前有(下有)未知而恐怖、可能吞噬一切的封印“枢纽”,后有即将降临的、执行抹杀命令的“观测者之殇”主力。
左臂与“枢纽”的连接无法轻易切断,那光束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
时间,还剩不到两分钟。
(你低头,看着自己那条裂纹密布、连接着深渊的手臂,又抬头,仿佛能穿透层层结构,看到那些正碾压而来的毁灭造物。嘴角咧开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
“行啊,不是抹除老子,就是想吃了老子……”你对着冰冷的竖井,也对着自己低语,“那咱们就看看,谁牙口更硬。”
你的右手,缓缓握住了左臂手腕上方的位置,那里,林薇星光残留的余烬,还在最深处提供着最后一点微弱的暖意和……“校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