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蒂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反正衣服已经湿了，只能心态放平，坐在竹筏上感受清风吹拂。
尘只穿了件轻薄紧身衣，透水后完全将他的线条勾勒，并露出若隐若现的腰胯肉，轻盈之余又有着粗壮青筋凸起，朝下蔓延，雪蒂也不得不承认，这哥们儿身材的确是极品。
长发湿哒哒地垂落在他肩头，此刻的他老实撑着竹竿朝前划，竹筏平稳前进，浪花前仆后继地扑打在脚踝，为人扫去夏日的烦忧。
“诶，那个撑船的，不知道唱歌是船夫的必备技能吗。”雪蒂打趣着。
尘回头一笑，水珠挂在他纤长的睫毛上，随着眨眼轻轻颤动，“可惜小人学艺不精，如若客官愿意展露一二，小的也是愿意随着唱的。”
那笑意不同于寻常的妖艳，眼尾微微上挑，眼底映着朦胧的水光，连湿透的狼狈都化作独特的魅力。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雪蒂清了清嗓，中气十足地唱道：“我是个坚强的笨女人——”
“哈哈哈哈……”尘被这独特的音调逗笑，随后果断食言，说着“还是太年轻”，继续划船。
雪蒂看着他背影，墨色长发被水露完全打湿，发梢还在不断滴落水露，微微侧头时，能看见他下颌线紧绷的弧度，比寻常多了几分坚毅。
雪蒂突然对眼前的人涌出无限好奇。
不只是命运。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经历过什么？
“尘，其实我挺好奇你的。”
听见这话的尘不免唇角微翘，回头的瞬间美得极具冲击力，“喜欢上哥也是人之常情。”
“你觉得我们算朋友吗？”雪蒂单手撑起下巴，仔细打量着眼前迷雾重重的男人。
尘愣了一瞬，但很快回道：“你觉得算，那就算咯。”
“但我觉得你这人太虚了……额，不是那方面的虚，就是让人觉得很假你懂吗？”
尘默了默，并没有否定她，只是问着：“……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真？”
那双漆黑的眼瞳里看不出什么情绪，静静等待着雪蒂的回答。
“就是直来直往，不当谜语人，像我这样有话直说啊。”
雪蒂看向他深潭般的眼睛，竟令后者有一瞬的失神。
…………
“其实你这样的人……是很少见的。”
尘突然说道。
“人这种生物就是伴随着谎言出生的，从婴儿的祝福，到儿时的期盼、青年的抱负、中年的责任……明明连明天都无法确认，却总喜欢用虚假的承诺来自我感动。”
“世界也把谎言当做真实，告诉你只要努力就好了，一定会有好结果，要你以诚待人，要你善良不求回报。”
他的目光落在泛起涟漪的水面上，那份波光竟映不进他眼底半分，只剩一片化不开的深邃。
“你能有话直说，是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你，开玩笑也好，过分的话也罢……都会宽容你。”
“就像你这样问我过往，其实你知道吧，那并不是什么开心的回忆，但你还是问了。”
“如你所料，我这样的人也不会同你生气。”
“当然，那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你想听我就告诉你。”
“况且谎言与真相，本就没什么不同。”
他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用带着一丝暖意的眼睛回望雪蒂。
“只要……让接受信息的人满意就好了。”
雪蒂一时间有点不习惯突然正经的他。
“那你会编经历骗我吗？”
“会啊，那就说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尘装作思考的模样。
感受到雪蒂嫌弃的目光，他摆了摆手，“开玩笑的，晚上跟你说，不骗人。”
“可是我现在就想听。”
“现在没氛围感，不想说。”
雪蒂顿时觉得眼前的人距离与自己拉近了许多，“要不我给你来两首？我真会唱。”
唱歌是一项重要技能，部门团建、评优评先都有着重要作用，雪蒂除了平日里就喜欢唱歌以外，也是专门练过的。
当然，专业肯定谈不上，但基本的转音轻重这些还是挺熟练。
“你会这么好心？白给我唱两首？”尘表示怀疑，毕竟这丫头几乎没给过他好脸色。
“刚刚讲完心里话，看你顺眼不少，听不听？”
“听。”
雪蒂思索着唱哪两首，此情此景其实《白石溪》挺合适的，不过她唱歌纯图快乐，不考虑周边环境的话，唱她喜欢的就好了。
“第一首叫《雪姬》，是剑网三……算了，你肯定不知道，具体故事过去太久我也忘了，你听词自己去脑补吧。”
稍微清嗓后，雪蒂感受着竹筏缓缓向前，开口唱道：
“风~吹过大雪的沉淀，大地泪花四溅。映出那个牵着你双手的少年。”
或许是太久没唱的原因，开头有些跑调，不过反正尘也没听过原版，雪蒂断定他听不出来自己的失误，很快稳定好声线继续唱着：
“他说情字缠绵，一生只够眷恋你的脸……”
尘默默撑着竹竿，竹筏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城市内。
女孩的声音很动听、婉转，与她平日里呈现的模样都不同。
已经很久没有人为他唱过歌了。
上一次还是在欧鲁德朗的时候……
他内心难得沉静下来，不过他也很惊讶，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呢。
但更多的，居然是淡淡的……悲哀吗？
就像所有人都沿着轨迹，周而复始，唯有自己留在原地。
清晰地洞悉所有，却又无能为力。
那样的孤独与绝望，能与谁说呢……
反正一切又会回到原点，哪怕再深刻的感情，都没有意义。
女声萦绕在耳边，已经来到了高潮部分。
“整个世界沉在回忆里面，再也无法搁浅。守着一句誓言浅唱抚弦，只盼故人听见……”
雪蒂其实也想起那一年的剑网三。
还有那一年的……楚留香。
可惜啊，mmo类手游的结局，都是走的走散的散，不过能侥幸拥有一段快乐的时光，也是相当不错的体验。
就是因为有着这些短暂又美好的回忆支撑，人才能在重复工作的每一天中，坚持下去。
或许是有着真切的情绪渲染，雪蒂觉得自己状态愈来愈好，转音颤音都轻松拿下，唱着唱着就来到结尾。
“黄泉怨灵万千映入眼帘，都没有他的脸。”
“可他说了永远便是永远，哪怕等候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