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内的世界在刘云轩画下的圆中缓缓流转。那圆非虚非实,边缘处隐约可见阴阳二气交缠,内里则蕴含着天地初开的混沌景象。苏婉立于圆中东方,裙摆化作滋养万物的甘霖。林念源居于圆西,笛声凝成调理阴阳的韵律。村民们散布圆中,劳作的身影暗合四时更替的法则。
炉外传来道童清脆的嗓音,说师父,这炉丹火候正好。炉内世界随之震颤。丹火透过炉壁映照进来,竟化作漫天霞光。霞光所及之处,草木疯狂生长,山川自行移位,连河流都改了道。苏婉惊呼不好,这丹火在加速世界的演化。原本需要万年才能形成的灵脉,在霞光照耀下瞬息即成。
守一老者的虚影在霞光中明灭不定,说九转金丹需经历九次火炼,此乃第一转。林念源试图以音律稳住动荡的天地,却发现笛声被丹火同化,成了助长火势的薪柴。村民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的劳作反而在催熟这个世界,药田里的灵药眨眼成熟又枯萎,织机上的布匹瞬间成型又化作飞灰。
危机在第七日降临。丹炉突然倾斜,炉内世界天旋地转。原来道童正在转动丹炉,让丹药受热均匀。这一转,让尚未稳固的天地法则出现裂痕。北方天际崩塌,露出炉壁的本相,那是一片赤红的铜墙,墙上刻着古老的炼丹符文。
刘云轩飞身至裂缝处,以指为笔,想要修补缺口。指尖触及铜墙的刹那,一段记忆涌入脑海,他看见自己变成了一株药材,正在被投入丹炉。苏婉是一滴晨露,林念源是一段沉香木,村民们则是各种辅料。刘云轩愕然道,我们,都是药材。
就在这时,炉盖开启一道缝隙,一只巨大的眼睛向炉内窥视。那眼睛如同日月,瞳孔中映照出整个世界的倒影。眼睛的主人,那位被称作师父的白发道人轻轻咦了一声,说这炉丹,似乎产生了灵智。
苏婉突然化作本体,竟真是一滴晶莹的露珠。但她没有惊慌,反而在丹火中折射出七彩光芒,说即便身为药材,亦要活出本心。她这滴露珠在丹火中非但没有蒸发,反而开始吸收丹火精华,渐渐化作一片祥云。林念源所化的沉香木在火中发出天籁之音,音符如蝴蝶般在炉中飞舞。村民们所化的药材各显神通,有的扎根虚空,有的吐纳灵气。
最令人惊讶的是刘云轩。他既是一株药材,又是炼丹人,还是这丹中世界的主宰。三种身份在他体内冲突,几乎要让他神魂俱灭。守一老者的声音如清泉流过心田,说归一,药材、炼丹人、世界主宰,皆是你。
刘云轩福至心灵,不再抗拒任何一种身份。他任由自己化作一株青莲,莲叶承托着整个世界,根茎扎根于丹炉底部,花朵则向着炉盖的方向绽放。第二转丹火来临之际,青莲已然亭亭玉立。莲蓬中结出七颗莲子,每颗莲子都是一个微缩的世界。而最大的那颗莲子中,隐约可见青山村的景象。
道童的声音再次传来,说师父,这炉丹好像不太一样。白发道人轻笑,说万物有灵,丹亦如此。且看它能经历几转。炉盖彻底闭合,第三转丹火正在酝酿。而刘云轩所化的青莲,在火中轻轻摇曳,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第三转丹火降临时,整个丹炉突然剧烈震动。不是来自外部的摇动,而是从内部产生的共鸣。青莲的七颗莲子同时发出光芒,每道光芒都化作一条通道,连接向不同的时空。苏婉所化的祥云在通道间流动,为每个世界带去生机。林念源的音符在通道中回响,稳定着时空的结构。
但危机接踵而至。当通道稳定时,从通道另一端涌来了各种陌生的法则。有的世界崇尚弱肉强食,有的世界奉行绝对秩序,更有的世界完全由混乱构成。这些外来法则与丹炉内的世界产生剧烈冲突,几乎要撕裂刚刚成型的天道。
守一老者现身莲心,说此乃万界淬炼,若能经受住,此界当超越寻常。他双手结印,以自身道果为引,试图调和冲突的法则。但外来法则太过强大,老者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苏婉见状,将祥云化作护罩笼罩老者。林念源奏响守护之音,音符如锁链般束缚暴乱的法则。
最危急的时刻,刘云轩所化的青莲突然绽放出九色光芒。每片莲叶上都浮现出不同的道纹,对应着各种世界法则。说万法归宗,何分彼此。青莲的根系深深扎入丹炉底部,开始吸收各种外来法则的精髓。不是排斥,而是包容。每吸收一种法则,莲叶就多出一道神韵。
当第九种法则被吸收时,青莲突然结出第九颗莲子。这颗莲子与众不同,它包含着所有法则的精华,却又超脱于任何单一法则之上。莲子裂开的刹那,里面走出一位与刘云轩容貌相似,却更加古老的存在。
说历经九转,方见真我。这位存在抬手轻点,所有冲突的法则突然和谐共处。弱肉强食与慈悲为怀可以并存,绝对秩序与随心所欲能够相融。丹炉内的世界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各种看似矛盾的法则完美统一。
但更大的考验在此时降临。丹炉外传来白发道人凝重的声音,说九转已过,该成丹了。炉内的温度突然飙升到极致,这是要将整个世界炼化成丹。苏婉的祥云开始蒸发,林念源的音符开始融化,连村民们的本体都在丹火中扭曲。
守一老者长叹,说终究难逃成丹之命。但刘云轩所化的青莲突然收起所有莲叶,将整个世界包裹在花苞中。说丹成之日,便是超脱之时。花苞在丹火中旋转,表面浮现出无数大道符文。这些符文不是抵抗丹火,而是在吸收丹火的精华。
当最后一丝丹火被吸收时,花苞突然开放。里面没有丹药,而是一个完整的大千世界。这个世界既在丹中,又超脱丹外。丹炉的盖子自动打开,道童惊喜地喊道,师父,丹成了。
但当他看向炉内时,惊讶地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存在于更高的层面。而刘云轩等人,正站在丹炉边缘,看着下面无数的丹炉,每个丹炉中都有一个世界在经历着类似的考验。
新的征程,在更高的层面展开。而这一次,他们既是丹药,也是炼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