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卷起的刹那,刘云轩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宣纸上。不是平面的纸,而是立体的画卷世界,远处的山峦是淡墨渲染,近处的流水是工笔细描。苏婉的裙摆变成了写意的留白,林念源的笛声凝固成画上的题诗,连村民们的劳作场景都成了画卷的题跋。
守一老者的声音从画轴传来,说画中境,破画易,破意难。突然,画卷开始自动展开,露出更多空白处。空白处不是真正的空无,而是蕴含着未完成的命运。苏婉发现自己的创世之力在空白处流淌,每滴墨都是一个新世界的雏形。林念源的笛声在画中回荡,每个音符都在勾勒未来的轨迹。最可怕的是,村民们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作画,每个动作都在填补画卷的空白。
但危机在创造中降临。当画卷即将完成时,一只巨大的手从画外伸来,手中握着朱砂笔,笔尖正要对画卷进行修改。说此画有瑕,当补。笔尖所指之处,苏婉的创世树要多加几片叶子,林念源的笛声要修正几个音符,连村民们的劳作都要按照更完美的标准重画。
刘云轩震碎药锄,锄刃化作一支墨笔,说画由心生,岂能外改。墨笔与朱砂笔在空中相撞,迸发出刺目的光芒。不是对抗,而是两种创作理念的交锋。朱砂笔讲究工整完美,墨笔注重写意传神。每一次碰撞,画卷都在两种风格间切换,时而是工笔重彩的富丽堂皇,时而是写意水墨的空灵洒脱。
苏婉福至心灵,将创世之力化作七彩颜料。说完美非美,真趣在瑕。林念源吹奏破规之音,音波让画中的规则开始松动。村民们以最朴实的劳作,为画卷注入生活的气息。渐渐地,朱砂笔的笔锋开始犹豫,因为它发现,那些所谓的瑕疵,反而让画卷更加生动。
但真正的考验此刻才降临。当朱砂笔终于放下时,画卷突然浮空而起。不是简单的悬浮,而是被挂在了某个存在的画墙上。画墙无边无际,上面挂着无数类似的画卷,每幅画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而所有这些画墙,都陈列在一间名为万象画斋的殿堂中。
画斋的主人正在品画,手中拿着一枚鉴赏印。当他的目光落在刘云轩所在的画卷上时,眉头微皱。说此画意境虽佳,然格局太小,当重裱。鉴赏印盖下的刹那,整幅画开始被强行拉伸,要融入一个更大的画框。更可怕的是,画中的世界开始被其他画卷渗透,不同的规则在碰撞,几乎要撕裂刚刚稳定的天地。
守一老者现身画心,说此乃并帧之劫,若不能保持本真,将沦为其他画的附庸。苏婉以创世之力为裱,林念源以音律为绫,村民们以愿力为轴,想要守住画卷的独立性。但外来的画卷太强大,有的画中世界弱肉强食,有的绝对秩序,更有的完全混沌。
危急时刻,刘云轩做了一件逆天之举。他非但不抵抗并帧,反而主动引导所有画卷流入画心。说既然要合,那便合出新的意境。当万千画卷在画心中交融时,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这光芒不是毁灭,而是升华,让画卷进入了更高的层面,既保持独立,又与其他画卷和谐共处。
画斋主人首次露出惊容,说不可能,残画竟能自成天地。但为时已晚,刘云轩所在的画卷已经完成了蜕变。不过就在他们庆祝突破时,画斋的窗户突然打开。窗外不是天空,而是一双更加浩瀚的眼睛,正透过窗户观察着画斋中的一切。新的轮回,在目光的交汇中悄然开始。但这一次,刘云轩不再试图超脱,而是提笔在画卷的留白处添上一只望向窗外的眼睛。因为真正的超脱,不是逃离被观,而是成为观者的一部分。
就在刘云轩画下眼睛的瞬间,整幅画卷突然活了过来。不是简单的栩栩如生,而是画中万物都拥有了自主意识。苏婉的创世树开始自行生长,枝桠伸出画外。林念源的笛声穿透画卷,在画斋中回荡。最神奇的是,村民们发现自己可以自由出入画卷,在画斋中留下真实的足迹。
画斋主人大惊失色,说画灵出世,此乃大忌。他取出一方镇画玉玺,想要将画卷重新封印。但玉玺触及画卷的刹那,画卷中的墨迹突然逆流而上,沿着玉玺蔓延,开始改变玉玺的形态。说镇者反被镇,封印终成囚。玉玺在墨迹的浸润下,渐渐变成了一枚闲章,上面刻着二字。
但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当画卷获得自由时,画斋中其他画卷纷纷产生共鸣。有的画卷中冲出千军万马,有的飘出仙音渺渺,更有的释放出滔天魔气。万千画卷世界在画斋中碰撞交融,几乎要将整个画斋撑破。守一老者惊呼,说万画同鸣,此乃画劫。若不制止,所有世界都将湮灭。
苏婉将创世之力化作调色盘,说万象纷呈,当调和。她以天地为底色,将冲突的画卷世界慢慢调和。林念源奏响和鸣之曲,让不同的音律找到共鸣点。村民们以最朴实的劳作之道,为混乱的画斋注入秩序的基础。但画卷实在太多,冲突太过剧烈,调和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
就在画斋即将崩塌时,刘云轩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他非但不阻止画卷的碰撞,反而将药锄所化的墨笔掷向画斋穹顶。说既然要破,那便破而后立。墨笔触及穹顶的刹那,整个画斋突然透明,露出了外面的景象。那是一片无垠的星空,而画斋,不过是星空中的一粒尘埃。
更令人震惊的是,星空中漂浮着无数个类似的画斋,每个画斋都在发生着类似的碰撞。而所有这些画斋,都陈列在一个巨大画卷店的展架上。店铺掌柜正在擦拭展架,对店小二说,这批画年代久了,该下架了。
掌柜的手伸向刘云轩所在的画斋,准备将其取下。但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画斋时,突然缩了回去。因为画斋中伸出了一只手,一只由水墨勾勒而成的手,轻轻握住了掌柜的手指。说下架与否,该由画中人来定。
掌柜目瞪口呆,因为他看见,那只水墨之手正在慢慢变得真实,血肉逐渐充盈,最后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手。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从画中走出的刘云轩。说画非画,人非人,何分彼此。
店铺突然剧烈震动,不是因为打斗,而是因为认知被颠覆。所有的画卷都在发生类似的变化,画中生灵纷纷走出画卷,画斋的墙壁开始消融,画卷店的地板变得透明。在透明的下层,可以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正有一个孩童在宣纸上作画,而画的内容,正是此刻发生的一切。
孩童抬头,与刘云轩四目相对,笑着说,大哥哥,我画得像吗。刘云轩也笑了,他取过孩童手中的笔,在画上添了一轮朝阳。说像与不像,都是精彩。
而店铺外,晨光正好,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